第二十九章 万千春光不如你（1 / 2）

第二十九章 万千春光不如你

　　姜醒的事业走上正轨，获得外界认可，作为亲哥哥，姜风眠当然要表示一下。阔别月余，他姜风眠又杀回了林城。

　　他特意贱兮兮地跟姜醒说：“你先别跟贺同学说，我要给他一个惊喜，我三百万瓦大灯泡胡汉三又回来啦，哈哈哈……”

　　姜醒扶额，天哪，她哥笑得真的好像一个反派。

　　对于姜醒没有借他的名号帮助自己的事业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理解，姜醒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捷径不走？要去走一条更艰难的路。

　　姜醒向他解释：“有些捷径，只是看起来是捷径，如果我四处宣扬，昭告天下我是你妹，我现在设计了好多衣服，姜风眠的粉丝快来买吧。没错，看起来我是占了便宜，可是之后呢？他们因你而来，迟早也会弃我而去。所以，哥，你不要觉得我傻，我一点都不傻，你说对不对？”

　　姜风眠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我只知道我什么都没帮上你。”

　　“那就当你欠我个人情好啦。”

　　“我们之间还谈什么人情，你留着人情跟某些外人谈去吧。”姜风眠说。

　　同时，“外人”贺铭南在公司会议上突然打了个喷嚏，谁这么念叨他？

　　会议负责人问是不是空调打太低，贺铭南摆手。

　　会议结束之后，贺铭南一本正经地叫林同进办公室来一趟，然后小声和他讨论说：“刚刚打喷嚏，一定是姜醒想我了。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心灵感应。”

　　林同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贺铭南。

　　——从打喷嚏到现在，憋到这会儿才说，老板，你憋坏了吧？

　　家里，姜醒给姜风眠打了一杯苏门答腊咖啡，她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人家做明星都忙得不行，你这个明星怎么有空在林城满街跑？”

　　姜风眠呵斥：“什么叫满街跑？我明明是特意来看你的。”

　　这时，姜风眠的经纪人进门，看起来十分专业的经纪人总算让姜醒感到姜风眠的演艺事业有那么点靠谱。

　　经纪人来了之后，欲言又止。姜风眠看着他，他继续欲言又止。

　　终于，姜醒看不下去他们的眉眼官司，忍不住说：“你们有什么话要说，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王经纪人轻咳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件事需要姜哥配合一下。姜哥，你把手机交出来吧，上面要我没收你的手机。”

　　姜风眠护住自己的手机：“什么？”

　　姜醒好奇地凑过来问：“为什么？”

　　经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要问姜哥又在网上做了什么了。”

　　恭喜姜哥哥，喜提热搜。

　　经纪人小王拿出手机递给姜醒看：“姜妹妹，你看。”

　　姜醒接过手机一看，不用点开视频就懂了。

　　太可怕了！姜风眠居然对他广大可爱的粉丝做出这种事！他给一千万粉丝的直播礼物是给粉丝直播献唱一首《爱的奉献》！

　　姜醒脱口而出：“粉别的偶像要钱，粉姜风眠要命啊。”

　　姜风眠抢过手机，让她小孩家家不要瞎讲。

　　小王悄悄拜托姜醒：“姜妹妹，你帮我劝劝他，他真的要降低玩手机的频率了。”

　　姜风眠，一个外貌骗子，外表有多优雅华贵，内心就有多狂放不羁。

　　姜风眠这个歌喉，就连他的粉丝都夸不出来。按照姜醒的想法，姜风眠给人唱歌，那不就是大型脱粉现场吗？姜风眠唱歌，确实是个危险的操作，但没想到这个话题，峰回路转了。

　　事情是这样的，路人点进姜风眠唱歌的视频之后，一点播放键，姜风眠发动的音波攻击就开始猛烈地冲击路人的耳膜，吓得人耳机都差点摔了。

　　愤怒的路人决定要骂他一顿以泄心头之恨，没想到下面的粉丝早就骂过了，嘲讽起来，比黑子还狠。

　　姜风眠抓着话筒的动图被配上各种文字——

　　“追星吗？听我唱歌的那种。”

　　“他们的歌声动人，我不一样，我磨人。”

　　“风眠哥哥，你为什么穿着品如的衣裳？”

　　“听歌一曲，折寿十年。”

　　“给大伙儿说个笑话——姜风眠唱歌。”

　　看着高赞的评论，路人们反而劝粉丝：“你们辛苦了，但其实多听听，好像也没有那么差，算了吧。”

　　粉丝站的几个大粉决定，他们一定要集资给姜风眠买顶级专业声卡装备，再给他配一个百万的修音师，把他从跑调的边缘拯救回来。

　　姜风眠很感动，企图回复：“我一定早日开演唱会感谢大家！展翅翱翔，不负期望！”

　　在点击发送之前，被小王虎口夺食，一个佛山无影手劈手夺下他的手机。小王不禁松了口气，好悬。

　　结果被姜风眠这么一折腾，不仅没掉粉，还博得了路人的好感。

　　姜醒不禁叹道：“哥，你真是鬼才，我为跟你是一个妈生的感到荣幸。”

　　姜风眠也不客气，自恋地点头，假装没听出姜醒的讽刺，摸摸自家妹妹的脑袋：“我允许你与我分享荣耀。”

　　姜醒抬起腿就给他一脚。

　　姜风眠这次没能待太久，遇上突发状况，他必须赶回片场救场，临时安排了行程。在贺铭南回来之前他就离开了，临走前他还不忘叮嘱姜醒：“我给小贺带的伴手礼，别忘记给他，跟他讲，这次不巧，下次再来。”

　　姜醒让他要讲自己讲，总算把姜风眠给送走了。

　　就在贺铭南带姜醒回家之前，意外横生。

　　先是网上传出消息，姜醒和贺铭南在公园一起遛猫的照片被拍到，贺铭南的脸很清楚，但是姜醒的脸比较模糊。另外还有一张照片，是贺铭南和姜醒出入同一栋居民楼。贺铭南的假婚讯刚过没有多久，竟有神秘女人疑似和贺铭南同居？

　　当代网友都是名侦探，消息一传上网，所有人就开始寻找各种蛛丝马迹，来判断女方的身份。

　　加上贺铭南原本就没有想要遮掩姜醒的存在，网友很快找到了贺铭南经常出没姜醒的工作室，进一步发现，他和姜醒这几个月的行程也有很多处可以对得上的地方。

　　贺铭南和姜醒正在恋爱中，并且火速同居，这件事基本上可以毫无悬念地实锤了。

　　这个推测一石激起千层浪，贺铭南在年轻人中的人气非常高，大众对他的印象多是一个高智商的商业精英，帅气多金，还单身。虽然他本人低调神秘，但是他管理下的瑞季的商城以及他创建的时尚品牌，都和人们的消费息息相关，这也就不难理解网友们为什么对贺铭南的话题如此感兴趣。

　　温欣的家世不俗，就这样的家底都有人不满意，更何况，这回冒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姜醒？

　　顿时，网络上的流言和闲言碎语全部指向了姜醒。

　　有人说羡慕姜醒命好，能和贺铭南谈恋爱；有人说姜醒一个新晋设计师，不知道之前的成绩是不是都是靠贺铭南才做成的；有人说姜醒找贺铭南就是看中他的财富和资源，一看就不是真心的……说得好像自己就在现场一样。其实都是开局一张图，后面全靠扯。最扯的，还是评论里面的伪大师，说要给姜醒看面相……

　　他们急于拿着放大镜在姜醒身上找缺点，急于攻击姜醒的长相，攻击她的事业心，攻击她“一看就把野心写在脸上”。

　　贺铭南看到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被姜醒看到，他要保护姜醒。但是他忘了一点，姜醒又不是没有手机，只要她上网，今天的消息推送就都是这些。

　　回到家里，贺铭南抱着猫坐在家里，愁眉苦脸地等姜醒。他已经叫人去删帖压热搜了，可是网友喜闻乐见的八卦话题，怎么压也压不住呀。

　　幸好姜醒及时进家门，不然“小明星”尾巴上的毛都要给他揪秃了。姜醒从便利店带了盒装酸奶，她拿出两小盒问贺铭南：“草莓和蓝莓，要哪一个？”

　　贺铭南选了草莓，于是，两人一人一盒酸奶，中间一只猫，排排坐在沙发上开家庭会议。

　　贺铭南咳嗽一声：“你看到了。”

　　姜醒：“嗯。”

　　“你有什么想法。”

　　“打掉还是生下来？”姜醒一脸肃穆地接道。

　　“啊？”贺铭南惊诧无比，猛地要从沙发上跳起来，吓得猫一声惨叫飞快溜走。

　　姜醒拍拍他：“别紧张，我就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们气氛太凝重了，你不觉得刚刚那个气氛真的很像意外怀孕吗？”

　　贺铭南的表情渐渐沉下来，其实他听到姜醒说那句话，第一反应是惊讶，紧跟着是惊喜。现在姜醒告诉他只是开个玩笑，他一点都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一点都不好笑。”

　　姜醒戳戳他的脸蛋：“好啦好啦，继续说正事。”

　　姜醒对网络流言这件事持保留意见，静观其变就是她的态度，贺铭南凝神看她，点头，尊重她的意见。

　　他说：“我不会让你受伤。”

　　姜醒摇摇头：“傻子，他们伤不到我，能伤我的人只有你。”

　　放出照片的人声称自己手上还有视频，贺铭南的人很快去找拍摄照片和视频的人，只要他开价，原片他们都愿意买。他不希望自己和姜醒的关系，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被曝光的。流言蜚语是伤人利剑，说是不在意，可人生在世都是血肉之躯，谁也不是生来就是金刚铁骨，谁又能真的不在意呢？

　　同时，贺铭南也在计划，他想要正式公开他和姜醒的关系，他们的恋爱，堂堂正正，正大光明。

　　可谁知，对方和贺铭南的人谈得好好的，第二天，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谁也没想到，贺铭南和姜醒这个瓜，还有第三者。

　　这第三个出场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姜醒的亲哥，姜风眠。但是视频好心地给姜风眠的脸打了码，所以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不能看清他究竟是谁。

　　视频显示，神秘男士姜风眠上午十一点进入姜醒家，三小时后，经纪人也进入。经纪人离开后，神秘男士姜风眠又过了一阵子才从姜醒所在的居民楼离开。

　　发布这个视频的狗仔工作室发文：“三人行！某知名男演员进入贺铭南和其女友的爱巢，‘热聊’六小时，究竟为何？”

　　下面网友纷纷祭出了绿帽表情包，还贱兮兮地@姜风眠，要向他点歌，听他唱一首《绿光》。一首不够，再来一首《三人行》串烧。

　　热聊，多么惹人遐想的词汇，充满了桃色暗示。围观的看客并不需要爆料者给出明确的事件全貌，越是模糊，越充满想象空间，越是如同病毒飞速传播。八卦事件，本就不是为了求真，每个人都成为传播的一分子，讲述栩栩如生，细节详尽，仿佛自己就在现场。

　　姜醒都快被气笑了。

　　这个营销号越说越离谱，却连她和姜风眠的关系都没有搞清楚，就开始胡编乱造。不知是谁，炮制了这一场网络狂欢，看客蜂拥而至，无数言辞激烈的网络ID背后，是一张张面貌模糊的脸。

　　不过有一条留言，让她沉重的心情好了一点点，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又觉得有些心疼。评论者大概是她品牌的消费者粉丝，对方说了一句?：“真相还没出来，你们就都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们是姜醒家大门，围观全过程吗？”

　　毫无悬念，这个ID被楼下的人怼惨了，堆了好几百楼，它坚强地挺住不删评。

　　八卦消息爆出来之后，姜醒大中午就收到无数亲友的慰问。白棠棠连环Call（呼叫），发问：“视频里面的人是你哥吧，这个营销号脑子没问题？”

　　广大吃瓜群众看到姜醒接连上热搜没关系，关键是远在大洋彼岸英国养老的姜家两位家长也看到了消息。

　　姜醒接到秦悠然女士电话的时候心里不由得哀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然后，她又给贺铭南重重记上一笔，都怪他名声太响。

　　秦悠然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拷问?：“你跟那小子又在一起了？”

　　秦女士完全不在意八卦的内容是什么，她在意的只有一点，贺铭南又要来把她女儿拐跑了。

　　姜醒笑：“妈，你听我说。”

　　秦悠然：“我不是你妈。”

　　“贺铭南说了，想去看看你们。”

　　秦女士的声音中气十足：“别，我们消受不起。上次是我们热情好心，可怜他，照顾他，还请他来家里住。结果呢？结果就是我们半辈子的基业丢了，只能远走他乡，如同丧家之犬。姜醒，你不要忘记，他是怎么回报我们的，不要忘记你因为他吃过的苦。那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崽，现在长大了，怎么？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图谋的东西吗？”

　　姜醒握着手机，半晌无言，面对来自母亲的诘问，她不知道如何回复才好。

　　她说：“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秦悠然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她总是优雅、善良和容易心软的，从来不会说出今天这样歇斯底里、充满愤怒的话。

　　这么多年，秦女士没有向姜醒流露过她对贺铭南的记恨，相反，姜醒心里难受过不去的时候，还是父母劝她看开。

　　但是，她不知道，原来她的妈妈心里也藏着这么深的愤怒和怨恨。

　　秦悠然说：“你爸爸刚刚气得血压升高，差点晕过去，贺铭南我们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吧。”

　　姜醒张了张口：“爸现在身体怎么样？你们这是在逼我呀，贺铭南是贺铭南，季家是季家……”

　　“死不掉。你想清楚再给我们打电话吧。”

　　电话那头，忙音传来，秦女士挂断了电话。

　　姜醒久久无法回神，她承认，她有些慌了，即使决定和贺铭南在一起时，就预料过将要面对的种种困难，但是她仍旧低估了这些困难给她带来的冲击。

　　尤其是责难和埋怨来自最亲近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兜头而来的巨浪前无动于衷。

　　太难了。

　　“贺铭南，我觉得好难。”姜醒把头埋在贺铭南的怀里说。

　　因为家庭住址在视频里暴露，周围有陌生人来来回回出没，贺铭南带着姜醒和猫当机立断搬去了酒店。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爆料，是有针对性地黑姜醒。

　　贺铭南轻抚她的后背，坚定地说：“万事有我。”

　　姜醒声音闷闷地说：“可是我没信心。”

　　贺铭南问她：“那你对我有信心吗？”

　　“嗯？”

　　“如果世间一切都让你无法相信，那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如果你觉得我也不值得信任，那就信任你自己，就如同我信任你一样。我相信，你一定会坚决地站在我这一边，风雨同舟。”

　　姜醒终于笑了：“谁要跟你同舟共济，你小心我把你从船上推下去。”

　　贺铭南接道：“那正好，我会游泳，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泳姿好不好？”

　　姜醒看着他笑，双眼弯成两道月牙。

　　流言越传越真，分析贺铭南、姜醒还有神秘男士关系的帖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有人猜测，这个人是不是姜风眠。吃瓜群众一激动，居然忽略了姜风眠和姜醒都姓姜。

　　姜醒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问贺铭南：“我长得跟我哥不像兄妹？”

　　“可能你的美貌蒙蔽了他们的眼睛。”

　　镜中，姜醒给他飞去一个娇媚的眼神。

　　贺铭南一本正经地端详镜子里面的姜醒，早晨起床，镜子里的她肌肤白皙光滑，看起来就像牛奶一样，还散发着甜甜的香气。酒店套房为了情侣，用心良苦，一间浴室占地面积堪比寻常房子的卧室，可观夜景的巨大的双人浴缸暂且不说，就连镜子都排了一排，看起来颇为壮观。

　　姜醒看着总觉得有点恶趣味，贺铭南说她是个剥了壳的鸡蛋，外面看起来是白的，拨开之后发现是个黄心。姜醒给他一个白眼，反唇相讥，说他是个麻团，外面看起来是个黄的，咬一口，里面的白色少，黑色的芝麻多。

　　贺铭南无奈地点头，随她说去，他照单全收：“好好好，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姜醒喜欢一句话——关关难过关关过。

　　就在她顶着流言蜚语，深处漩涡的情况下，她去见了贺铭南的母亲。

　　贺铭南和季清韵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这两三年母子基本没有来往。上一次见，还是在集团的全体股东大会上。

　　即使见面，他们也不会寒暄，公事公办，一个比一个冷漠。

　　贺铭南又想起他刚回季宅的时候，双方相处得很不愉快，他绞尽脑汁往外跑又被捉回来。

　　当年，贺铭南跟季清韵走后，他没有在林城停留多久，季清韵就把他接去沪市。在沪市待了不足三月，没想到，季清韵又把他送去了港岛，在港岛私立学校念了一段时间SAT（全称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中文名称为学术能力评估测试），最后去到美国。

　　家，理应是遮风挡雨的港湾，可是，在贺铭南这里成了一个颠沛漂泊的魔咒。

　　他的航船被迫流浪，永远无法返航。

　　被季清韵带走，他试图再度和姜醒联系，等到他终于找到机会回林城的时候，姜家出事的消息传来，姜醒人已经不在国内。

　　他问季清韵，为什么要动姜家，为什么不遵守承诺，他们说好，只要他和姜醒保持距离，季清韵就放过姜家。

　　季清韵回答他，只有处于劣势的可怜虫，才会奢望别人遵守诺言，她是庄家，游戏规则是庄家定的。那么她的规则很简单，只有一条，赢家通吃。在她眼里，一个姜家，不过是动动小拇指的事情。

　　“你会因为吹掉了一片碍眼的灰尘，跟灰尘说对不起吗？不会的，你只会因为灰尘不见了，而感到心情舒畅。比如现在，我的心情就很好。”她说，“你想谈条件，可以。等你赢过我的时候。这是我教你的第二课，兵不厌诈。”

　　季清韵的脾气古怪，贺铭南的脾气更轴，俊秀的外表下，是倔强刚烈的铁骨。

　　在季清韵对姜家下手撕破脸之前，她和贺铭南之间也有过一段短暂的相敬如宾的和谐时光。贺铭南想做一个好儿子，他早年就失去了曾经的母亲，当生母找到他的时候，他又怎么能不期待？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和贺铭南相比，他的弟弟才是那个真正让季清韵满意，真心喜爱的孩子。

　　找回贺铭南后，季清韵无法阻止自己拿他和贺云雁相比。

　　贺云雁处处都好，他从小弹钢琴，拉大提琴，脾气是全家人里最好的，总是慢声细语劝慰季清韵不要生气。他的教养，他的仪态举止，处处都透着他从小接受的精英教育，与他身后的财富相匹配。

　　这样的贺云雁季清韵怎么能不喜爱，不挂念？

　　其实户口本上贺铭南跟季家人姓，但他没有用过那个名字。唯一能够缓解这样尴尬的巧合，大概是他父亲也姓贺，他坚持用“贺铭南”，也不算突兀。

　　到港岛之后，贺铭南更是孤立无援，他不会粤语，语言不通，做了一阵子的聋子哑巴，好在他很快学会了，宅子的用人才停止用方言背着他说他的坏话。

　　贺铭南不怪他们势利眼，看碟下菜人之常情，季清韵不待见这个儿子，也难怪用人对贺铭南轻视怠慢。贺铭南不在乎，他在乎的人，已经不在他的身边。

　　在港岛的这段时间，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物质条件，但也被前所未有的孤独包围，他卧室的窗可以看到蓝色的海岸，海鸟掠过海面，迎风张开翅膀。

　　他总会想起在林城私立高中的日子，恍如隔世。

　　一次，吵闹的音乐声传入他的房间，季清韵邀请了商业伙伴来家里办舞会喝酒。偌大的别墅，花园泳池一应俱全，在寸土寸金的港城无异于一座金屋，连脚下踩的都是价值连城的黄金。黑胶唱片里传来乐队的爵士乐，美丽诱惑的女伶在泳池边摇曳，一展歌喉。

　　贺铭南躲在楼上，从窗帘后，望见水波荡漾，灯光迷人，他如同一艘迷航的夜船，驶进了海妖的黑暗海域。

　　他猛然拉开房门，想要出去，结果被守在门口的人拦住：“少爷，季总请你待在房间里不要胡乱走动。”

　　贺铭南挑眉：“是吗？但我要上厕所。”

　　看门的愣了一下：“房间里面不是自带洗手间吗？”

　　对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点本地口音，一听就很高级，至少比他这个见不得人的“土味少爷”高级。

　　贺铭南靠在门上，抱着膀子漫不经心地说：“哦，但是马桶坏了。”

　　看门的男人愣了一下，傻傻地问：“坏了？我帮你看看。”

　　贺铭南看着他走进房间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傻得他都不忍心对他做什么。

　　于是他简单地走出门，把门反锁，钥匙拔掉。看门的回头一看，他被反锁在房间里了，他机关枪似的说了一串粤语，又气又急。

　　贺铭南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潇洒地抬腿。

　　当他走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正在和人说笑的季清韵顿时笑容尽失，看着他语气凌厉：“你下来干什么？”

　　贺铭南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拿起电视遥控器，说：“看电视啊。”

　　季清韵给保镖和菲佣使眼色：“把少爷请上去。”

　　电视台在贺铭南手里转来转去，终于，转到一个贺铭南听得懂的，这个好，配着干果正合适。

　　季清韵气急：“贺铭南！”

　　这时，电视里传来声音：“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

　　季清韵：“你……”

　　电视里又传来声音：“就是哭，就是闹，一宿一宿不睡觉。手上拿瓶安眠药，拿着小绳要上吊。”

　　季清韵刚提一口气，就又给戳漏了。客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们身上，还有人忍不住跟着看电视。

　　众目睽睽之下，电视剧里一声响亮清脆的：“小鸡炖蘑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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