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无人能够抵挡今夜的月色,就如同我无法抵挡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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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无人能够抵挡今夜的月色,就如同我无法抵挡你

  姜风眠还是和当年一样,容貌出众。

  他穿衣打扮有自己的风格,他喜欢轻薄宽松的棉麻衬衫,浅蓝色的料子,配上他染成墨灰色的头发,光线下泛着闪闪的冷蓝。迎着风,宽大的衬衫便成了天边展翅的白鹤,显出姜风眠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别人的脸上,总会留下一些岁月的痕迹,但对姜风眠来说,这似乎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伪命题,他深红色的嘴唇,在冷白色调的脸上冷冷绷着。他与姜醒像极的眼睛,斜斜地飞向鬓角,因为他眼中的寒光,让他比姜醒少了两分柔媚,多了两分锐利。

  贺铭南和他僵持在公寓楼下细长明亮的走廊上,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姜风眠开口:“走。”

  姜风眠把贺铭南带到了一个拳击场,他把拳击手套扔给贺铭南。贺铭南弯腰捡起手套,也不含糊。地下拳击场光线昏暗,场地私密,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很好地保护了他们的隐私,被彼此揍成猪头,也不会被人看到。

  姜风眠的拳头狠狠砸在贺铭南的脸上,贺铭南没有回击。

  他对贺铭南喊:“拿出你的本事来给我看看。”

  贺铭南双臂竖在双耳旁,护住头部,仍然不出拳。

  姜风眠第二拳夹着猎猎拳风挥来,贺铭南闷哼一声,拳头的势头被他的身体卸去了大半,让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哼。

  “你以为你不出手,你让我妹受过的伤就不存在了吗?”

  第三拳再度落在他的身上。

  姜风眠:“出拳,我不会把我的妹妹交给一个懦夫。”

  贺铭南霍然抬起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闪着光,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眼神告诉姜风眠,他要动了。

  一时之间,拳击台上只剩下拳影交错,拳套击打肉体的声音“砰砰”作响。

  两人势均力敌,打了一个平手。最后大汗淋漓地躺倒在拳击台上,喘着粗气。没有人说话,他们躺在拳击台上,听着彼此粗重的呼吸。

  一片寂静之中,贺铭南突然问:“她哭了吗?”

  姜风眠:“什么?”

  “当时。”

  一阵沉默,贺铭南没有言明,姜风眠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拳击馆的暖气扇闪着猩红色的光,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弄堂巷口飘来的不成调的古曲。姜风眠沉默半晌,轻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好似那些曲曲折折的情呀意呀,都藏在里面了。

  “姜哥哥,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让她哭。”贺铭南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仿佛摸到了姜醒当时潮湿的泪,让他的眼角也跟着湿润。他看着头顶的吸顶灯,黑色的小虫锲而不舍地撞向黄色的灯光,如同醉人的爱情,飞蛾扑火,万死无悔。

  姜风眠没有作声。

  离开前,姜风眠请贺铭南喝了一杯啤酒。最初只是一杯啤酒,但后来逐渐加码,从啤酒变成了威士忌,又变成了高度的混合酒。

  酒保看他们两个怪人,不吃东西,只喝闷酒,也不聊天,脸上还挂着伤。两个人都憋着劲,一杯接一杯地喝,小杯不过瘾,姜风眠叫酒保换成了大玻璃杯。金黄色的酒液如同琼浆流入琉璃杯,散发着浓郁的酒味,辛辣的液体倒入喉咙如同吞入燃烧的火焰,一路长驱直入烧向胃部。

  两人谁也不认输,闷头喝。

  发现自己被骗的那天,贺铭南也哭了,他的眼泪是无声的,是南方潮湿的水汽凝成了瀑布溪流,来势汹汹地向体内倒灌,直至把人淹没。

  姜醒走后,贺铭南的世界开始下雨。

  后来,一个年轻的男人跑过来找姜风眠的时候,两人都喝高了,贺铭南和姜风眠两个人从互相掐架,变成了勾肩搭背,凑在一起谈心。

  姜风眠攀着贺铭南的肩说:“我心里难受,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我经常惹她不高兴,但我是真心疼他,怎么好好的白菜就看上你了呢?我是真想把你揍趴下,但是我又不能,把你打坏了,回头她还得跟我闹别扭。”说到最后,姜风眠难过起来,“你就是仗着她喜欢你。”

  贺铭南拍着自己的胸脯说:“白菜是好白菜,但猪不是好猪。”

  姜风眠醉眼迷离,捧着贺铭南的脸左右打量,贺铭南在他眼里化成一串重叠的虚影。

  姜哥哥眯着眼问:“你是什么猪?”

  “黑猪?富含铁和蛋白质。”

  他捧着贺铭南的脸,皱眉?:“挺白的啊,不过黑猪好,我喜欢,好吃。”

  站在他们前面的酒保默默地缩到了一边,真是没脸听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来找姜风眠的男人,看见他脸上的伤,激动地叫出声来?:“姜风眠,你疯了吗?!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有通告的人?!”

  不得不说姜风眠现在的职业。作为一个一直以来,以顶尖歌手为目标奋斗的男人,他终于被大众认识,却不是因为他的歌,而是因为一部电影。

  故事的开头,总是似曾相识,他辗转找到导演想让导演听一听他创作的Demo(歌曲小样)。导演给他一杯咖啡的时间,听了他的歌,最后问他:“你对演戏感兴趣吗?”

  后面的发展大众都知道了,姜风眠为庄导的电影贡献了令人惊喜的表演,一举斩获最佳男主角,最佳新人奖,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连姜风眠自己都蒙了。

  导演信任地对他说,他没有看错。

  当时,姜醒知道他彻底对这个世界失望了,特意发了个消息给他:“也许你就是天生适合,毕竟世界需要你这样的戏精。”

  姜风眠决定把她拉黑一分钟。

  现在姜风眠的人气已经非常稳固,因为起点高,悟性好,稳坐年轻一代演技派演员的头把交椅。像他这样的演员,本该是被自家经纪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但姜风眠是个意外,因为经纪人看穿了他的本性。

  就像此时此刻这样,留下一个棘手的烂摊子,让他头痛不已。

  另一位接到电话来到这里的是林同,林同和经纪人对望一眼,确认过眼神,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喝一杯的人。而第二天,两个又打架又喝酒的男人肿成了猪头。

  贺铭南看着姜风眠,指着他的脸,因为辛苦憋笑而显得表情扭曲。

  姜风眠揉着头发对贺铭南给他扔去一个高傲的眼风:“臭小子,想笑就笑。”然后他报复道,“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吧。”

  因为宿醉,两个人醒得很早,天刚亮,头脑还有些迟钝,等到贺铭南刷牙出来,他才有些迷糊地问:“姜哥哥,我们现在这是在哪里?”

  姜风眠翻了个身,占领整张大床,把长腿搁在卷成一个卷的羽绒被上,舒舒服服地哼:“反正不是我家。”

  贺铭南点点头:“对,这是我家,我的房间,我的床。”

  “所以……为什么姜哥哥你睡在我家?”

  姜风眠陡然醒了,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跟贺铭南睡一张床?

  贺铭南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新买的、刚刚洗过的、充满阳光味道的被套床单,心中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他的新被单,不是用来给一身酒味的臭男人睡的啊。

  两人理智回笼,试图找到答案。

  这时,姜醒敲门进来了,她看了两人一眼,仿佛进来查房的宿管老师,用十分稳重的口吻说:“你们把衣服穿好,下来吃早饭。”

  姜醒煮的皮蛋瘦肉粥,葱香与恰到好处的咸味大大安慰了两位美男子昨晚饱受酒精折磨的胃。

  等他们放下碗,姜醒似乎是看穿了贺铭南多次欲言又止的疑惑,终于大发慈悲给他解惑:“我家停水了,林同他们联系我,又不知道把你们往哪里送,只好我们大家都在这里将就一下。”她又说,“但是你们硬要睡一张床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姜醒扶额,两人昨晚真是辣眼睛,纠缠在一起,还要在床上“决斗”。啧啧,幼稚鬼。

  “你们一个是领导成千上万的员工,一个有几百万的粉丝,他们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吗?”

  姜风眠比贺铭南虚长几岁,多吃的几年盐没有白吃,脸皮就是要更厚一些,他说:“我的真面目还是这么帅呀。”

  姜醒点点头:“帅哥,去洗碗吧。”

  再帅也得干活呀,更何况,脸都肿成这样了。

  姜醒默默地举了个小镜子在他面前,他手忙脚乱,差点把盘子给打了,他叫嚷:“不要再提醒我了!我要是毁容了都是你们的错!”

  姜醒耸肩,她是无辜的,她又没叫他们去拳击场。

  贺铭南现在最关心的事,是姜风眠还要在林城待多久,他难道没有别的行程要跑吗?

  他不会是要凉了吧?

  姜风眠回望贺铭南,心里琢磨着同样的问题,这个贺铭南怎么回事,他没有生意要谈,工作要做吗?天天搁他妹妹身边转,钱是大风刮来的?季家不会是要倒了吧?

  两人心里面一天演八百场小剧场,但是面上都不动声色。

  虽然他们同住同一屋檐下,但是白天各有各的事要忙,大家恪守着现代人尊重私人空间的习惯,没有带来更多尴尬。

  两位男士把楼上的空间都留给了姜醒,他们则在楼下一人选了一间房。

  这天晚上,姜醒洗完澡,用浴巾裹着头发,等到头发的水分稍微少一些,就去吹干。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木质闹钟,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月色正浓。

  卧室里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书架,应该是为了卧室定制的。在卧室里面放书架,也只有贺铭南还保留着这么老派的习惯,说来惋惜,姜醒接触的大部分人,连阅读的习惯都抛弃了。

  姜醒捡了一本薄薄的小说来看,看封面没看出来,原来是一本科幻小说,故事诡秘离奇,正读到一半手机上传来贺铭南的消息。

  贺铭南:“睡了吗?”

  姜醒翻身,手肘撑着蓬松绵软的枕头回复:“还没。”

  贺铭南的电话拨进来。姜醒轻轻“喂”了一声,手机那头没有说话,沉默的呼吸声传来,一下接着一下地挠在她心尖上。

  姜醒如葱一般白嫩的手指轻轻敲击手机,她放松地躺下,对着手机说:“还记得那次你来我家吗?我也住楼上,你给我发消息,我就想着什么时候你要跟我通话,结果我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都盯酸了也没听到你的声音。”

  隔着一层楼板,姜醒在楼上,贺铭南在楼下。手机里传来他的轻笑,他的气声吹在姜醒耳畔:“明明是你先睡着了。”

  姜醒矢口否认:“胡说,我才没有。”

  记忆经过一层又一层的滤镜加工,谁也说不清它精确的样子是什么,但只有一样是他们笃定的——

  “贺铭南,我爱你。”

  沉吟片刻,他的声音传来:“我也爱你。”

  “有多爱?”

  贺铭南没有回答,过了半分钟,姜醒听见有人扣响她的房门,她拉开房门,门外是贺铭南俊秀殷切的脸。他还举着手机,姜醒把他拉进门。

  贺铭南眨了眨他泉水般澄澈的眼,说:“醒醒,我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姜醒疑惑地看着他,他凑到她的耳边:“爱不靠说,靠做。”

  姜醒听完之后愣了一秒,然后粉白的脸“唰”地红了起来,亲昵地嗔怪,嘴上骂他,但落在耳中更像是情意绵绵的撒娇,娇娇嫩嫩。

  “贺铭南,你这个衣冠禽兽!”

  贺铭南把窗推开了一个小缝,月色与晚风一齐吹来,姜醒裹紧了身上的睡袍,寒风呼呼,她的身上却热烘烘的。

  贺铭南赶紧又把窗关上,喊她来看窗外的风景:“你看,今晚的月亮。”

  这便是典型的东方男子表达爱意的方式,含蓄,绵长,倾诉哀愁时似乎独具某种诗意的朦胧美。有个广为流传的小故事,说夏目漱石在学校教英文,需要翻译一篇小短文,其中男女主人公在月下散步,情不自禁地说出“I love you”,学生们直译“我爱你”,而夏目漱石说,译成“今晚月色真美”,这就够了。

  一盏明月,见证了多少儿女情长,相聚别离。

  在姜醒的认识里,张爱玲笔下的范柳原是最会说情话的男人,晚上,范柳原打电话给白流苏,问她:“你的房间里看得见月亮吗?”

  后来,他出现在白流苏的房间里,说:“我一直想从你的房间看月亮。”

  现在,在姜醒的名单上,范柳原的名字要被贺铭南替代了。

  ——今晚月色真美,而我恰好有空,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眼神对视,万千情愫便都涌上心间。句句没有一个爱字,却句句都是我爱你。

  “真好。”姜醒叹道。

  黄澄澄的月亮,圆滚滚地挂在靛青的天上,贺铭南从背后环住姜醒的腰,她的心猛烈飞快地跳动。她听见她的心跳中,加入了另一个更低沉有力的跳动声,那是贺铭南的心跳。他的心脏,贴着她的心脏。

  窗帘合上,月光从缝隙溜进来,如同水银泻地。床上,姜醒纤细的双臂攀着贺铭南,她贴着他的耳朵说:“小点声,我哥还在楼下。”

  贺铭南亲吻她的面颊和脖颈,空气湿漉漉的,肌肤也湿漉漉的。他沉声回:“他不在,还没回。”

  姜醒轻轻喘息,“真的吗?”

  “真的。”

  结果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从楼下传来,只隔了一层楼,可是落在姜醒耳朵里像是穿越了几万英尺的距离,然后在耳边炸开。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捂住嘴巴,吞回一声惊呼。贺铭南宽大干燥的手掌轻轻抚慰她的后背:“你怎么跟做贼一样。”

  姜醒恨恨地拍了他一巴掌,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半点不疼。

  贺铭南忍不住笑:“我觉得我们现在特别像……”

  “像什么?”

  “偷情。”

  姜醒听了嘻嘻地笑。这个月色照耀的夜晚,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因为一根针,泄了气。但这不影响姜醒享受贺铭南结实温暖的怀抱,她拉过贺铭南的胳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搁在自己脑袋下,然后像一只充满眷恋的雏鸟在雌鸟的大翅膀之下蹭了蹭脑袋。

  贺铭南哄她说:“醒醒,你喊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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