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喝杯奶茶再去找（1 / 2）

第二十三章 天涯何处无芳草，喝杯奶茶再去找

　　八年后，林城。七月，姜醒回国月余。

　　这八年来，每个人都经历了很多，虽然姜醒人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中关于她的传说从没少过。当年她和贺铭南相继转学离开林城，年级第一和第二名都走了，惊掉无数人的下巴。关于他们的话题，持续了一年。

　　消息满天飞，其中最劲爆的，还是当年姜家破产的那条新闻，还有最近的——

　　“瑞季集团年轻总裁贺铭南传出好消息，不日将与温氏千金订婚。”

　　#精英男神订婚#的消息迅速被顶上热搜，热搜榜上十个有五个是关于贺铭南的全民大讨论——

　　#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贺铭南温欣#

　　#百亿联姻#

　　让人想不看都不行。

　　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内，白棠棠坐在靠窗的位子，她一边看手机，一边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终于，她等的人来了。

　　姜醒走过来的时候，白棠棠迅速地扣上手机，怕她看到上面的消息。

　　姜醒穿了一身白色衬衫，法式半裙，手臂上挽着一件浅咖色薄羊绒大衣，优雅又干练，一缕长发垂在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时光浸染之后的面庞，比从前更美。

　　她坐下来，先要了一杯馥芮白，然后才温柔地笑着说：“在看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白棠棠忙说：“没什么，就是闲得无聊的八卦。”

　　咖啡上来，姜醒轻轻搅拌杯中的咖啡，看着漂亮的拉花被搅成一团，她漫不经心地挑眉：“关于贺铭南？”

　　白棠棠赧然，小心翼翼地说：“你看到啦？”

　　“全国人民都关心的话题，我只要上网，就免不了会看见。”

　　“那你……”

　　姜醒迅速接过话：“我很好，我跟他那么多年不联系，大家嫁娶自由不是吗？谁能拥有谁一辈子呀，更何况，我们当年……没有任何承诺，谁也不必负责。”

　　她都没有机会，对他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他们当年没有机会向彼此表白，如今他们的生活是两条完全不相交的轨迹。姜醒继续在红尘里打滚，贺铭南已经挂在天上成了一轮如玉的明月。

　　姜醒喜欢“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这句歌词，她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反复听了好久，晚上手机放在枕边，手机播放器一丝不苟地转动着虚拟CD碟，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天快亮才睡着，再睁眼，手机因为电量过低而自动关机。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围绕着她转，永远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乖草”。现在有无数人爱他，爱他的财富，爱他的容貌，爱他的才华。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打了无数份工的贺铭南有着传奇的身世，有一天被瑞季集团的季家找回去，是坐拥财富无数的顶级财团的孩子。

　　和贺铭南做过同学，这样的戏剧性反转，够他们的校友吹一辈子了，生活如此平淡无聊，谁不想和传奇做同窗？

　　贺铭南念书时展现的超群活力与才华同样在商业领域得以体现，他从美国名校毕业后进入瑞季集团任职，从普通职员做起。当他再以高层身份空降瑞季集团时，同事无不惊讶原来天天跟他们一起工作的能干的新人就是老总裁的大外孙。

　　从基层做起，是外公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大学理论、美国大公司实习实干经验的一次升华总结。

　　事实证明，贺铭南从不令人失望。

　　比起保守安全的做法，他更偏爱开疆扩土，大开大合。全公司上下，很快见识了他的雷厉风行，他用他超凡的胆识和澎湃的激情征服了瑞季集团。他为陈旧老牌的瑞季集团带来了全新的活力，在他的带领下，电商、产品和品牌宣传三个核心部门成绩非凡。尤其是他引领的时尚概念，坚持引进国外年轻的时尚品牌，还开设了一间极具他个人色彩的设计师集成店。至此，他成为全国女性的追捧对象。

　　无数的记者趋之若鹜，以能够采访到贺铭南为荣。可是他极少面向公众发言，他也不需要华丽的语言去炫耀自己靓丽的羽毛，他的公关团队极其谨慎，不时放出一些关于他的消息，或者是他发给内部员工的公开信。这样低调又神秘的做法，让公众对他的好奇和好感值到达了顶峰。

　　这里面，也包括了白棠棠。白棠棠现在在一个国内知名的高端财经媒体工作。

　　她对姜醒说：“你看，订婚这么大的消息，贺铭南也不出来表个态，也不知道消息是真的假的。到现在微博还停留在过年祝大家新年快乐的时候，我都服了。你不知道，我们行业都在打赌，看哪一家能最先采访到贺铭南，谁要是采访到了，就请大家吃火锅。”

　　姜醒即使知道贺铭南现在是个巨富，仍然为他的口碑和人气吃了一惊。

　　“包场火锅，什么时候媒体人这么赚钱了？”

　　白棠棠古怪一笑?：“唉，媒体是不赚钱，但是你初恋的采访值钱呐。”

　　姜醒白她一眼：“谁跟他恋了？”

　　白棠棠揶揄她：“得了吧，你们当时看彼此的那个眼神啊，那个火花四溅，情意绵绵呀。”她支着脑袋，遗憾地说，“两个‘林私双霸’怎么就没在一起呢？”

　　不需要姜醒回答，她自问自答：“也是，你们一个跑美国，一个在英国，说走就走，头也不回，中间隔了个大西洋，难度太大了。要是订婚消息属实，现在贺草就要被别人拱了，唉……这之间的距离，何止一个大西洋。”

　　白棠棠不完全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

　　国家与国家的距离，有确定的公里数，有确定的时差，有确定的机票价格，但是人与人的距离，则更加变幻莫测，有时候，遥远得像是要跨越银河系。

　　姜醒摆手：“不谈他了，都翻篇了，离了男人日子就不过了？”

　　这话说到了白棠棠的心坎里，她端起咖啡杯：“醒醒，你说得对，为了这广阔的花花世界，我们必须干一杯。”

　　“对了。”白棠棠问，“同学会你准备去吗？”

　　“什么时候？”

　　“还没敲定，等通知。”

　　姜醒耸肩：“贺铭南不去我就去。”

　　白棠棠非常肯定地说?：“他怎么可能去？他要是能去我把头给你。”

　　姜醒皱眉：“谁要你的头？拿走拿走。”

　　白棠棠的头惨遭嫌弃，她转了一圈眼珠：“姜醒，你给我说实话，你究竟是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

　　姜醒听见这话，停顿了几秒，然后反将了白棠棠一军：“那你呢？想见程舟，还是不想见程舟？”

　　白棠棠的两颊顿时因怒气染上薄红：“那个渣男，谁要理他？”

　　姜醒冲她露出一个过来人的微笑，好闺密的聚会，说不完的话题里，吐槽男人撑起了半壁江山。

　　回想当年，姜家资产受到挤压，被迫撤出林城之后，姜善把全家人送去了英国，全家人过了一段缩衣节食的日子。

　　公司遭遇破产危机，姜善已是强弩之末，但是他还在硬撑，不仅卖掉了手上的固定资产，还大肆举债，企图堵住公司的窟窿，不想让一手创立的公司易主。但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早就无力回天，他的债务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姜善把家人送到海外，自己留在国内处理生意。姜善一直告诉姜醒，堂堂正正做人，干干净净经商，家里的基业都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再艰难的情况，他都坚持做生意，要有规矩，要讲“德”。所以他一直坚持在国内偿还债务。

　　姜善住院的消息传来时，身在英国的姜醒刚收到设计学院的offer（全称是offer letter，录取通知）。姜善叫他们别回去，一回去就会被讨债的堵住。

　　那天，秦女士、姜醒和姜风眠三人坐在公寓的餐桌上，吃着从外面买来的沙拉和土豆泥。

　　土豆泥在姜醒的盘子里搅来搅去，秦女士看了心烦，皱眉冲她说：“不吃你就把叉子放下，搅来搅去的，坏人胃口。”

　　姜醒默默地放下叉子。

　　过了会儿，姜风眠说：“要不我们先把伦敦的房子卖掉吧？”

　　秦女士说：“卖掉？说得容易，这是我们唯一没有被冻结的财产。你们明白唯一没有被冻结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其他所有的固定资产和公司清算，都归银行和债主。

　　因为是临时拍卖清算，很多资产都是低于市价的价格卖出，伦敦这套房子，没有记在姜善的名下，这才逃过一劫。

　　秦女士急促而果断地说：“你们留在这里，我回去。”

　　姜醒和姜风眠被强行留在英国，姜醒找护照想要偷偷瞒着回国的时候，才发现护照被她妈一起带走了。她第一时间去使馆补办护照，但是补办护照需要十五个工作日。这期间，他们在英国什么都做不了，每天只能通过视频或者是社交软件交流了解姜善的情况。

　　秦女士让他们放心，姜善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在路上时一阵恍惚，才导致的车祸。人受伤了，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最后，姜醒和姜风眠赶回国内探望姜善的时候，他刚刚转移到另一个私立医院的病房。之前那家医院暴露了，有一群人来围堵病房。风雨飘摇，他们一家人都处在巨大的不安之中，未来的道路从没有这样模糊而遥远。

　　这一次车祸元气大伤之后，姜善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他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你要好好把书念完。”

　　姜醒非常伤心，不仅是伤心，还有更多的是对她所经历的一切感到愤怒和不甘。

　　她说：“爸，我就不应该认识贺铭南。”

　　姜善轻轻摇头，似乎看穿了她：“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后悔吗？相逢从来不是错误。人生本就有起落，你可以不甘心，它会鞭策你成为一个更加刻苦上进的人，但不要憎恨，那会让你变得丑陋。我女儿这么漂亮的小脸蛋，成天活在憎恨里，可就不美了。”

　　“爸！你怎么这时候还跟我开玩笑呀？”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生活呀。”姜善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家一家人在海外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但是想达到过去的生活水平，只能靠姜醒和姜风眠奋斗了。

　　姜善上了年纪，没那个野心了，在公寓阳台养养草，养养花，跟秦女士遛猫逗狗，每天下午学英国人喝点下午茶，好不惬意。但姜善还是说要喝绿茶，喝惯了龙井和碧螺春，要改口味喝英国红茶，不习惯。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提起贺铭南这个名字，姜醒的心情怎么能不复杂。

　　姜醒情场失意，但她埋首学业，毕业后一心扑在工作上，做出了很不错的成绩，她此次回国，就是为了在国内创建自己的设计师品牌，她非常看好成衣行业里这一细分市场。

　　其实她没有告诉白棠棠，她回国之后，见过贺铭南，只是她觉得不值得提，那只是个意外，他们终究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这不，新闻都说贺铭南好事将近。

　　一忙起来，时间过得就特别快，姜醒回国的时候是盛夏，不知不觉就立了秋，天气转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能够一笑泯恩仇，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联系，这是姜醒能想到的她和贺铭南最好的结局。

　　贺铭南却不这么想，当姜醒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想要靠近。但他清楚，经历那么多事后，他又有什么脸面奢求她原谅？能够看看她，就让他觉得心满意足了。

　　可事情的发展，却没有给他这个静静看着的机会。温欣爆出所谓的订婚婚讯时，他第一反应就是要找姜醒说清楚，让她千万不要相信这种空穴来风的假消息。他应该感谢同学会，给了他一个和她见面的理由。

　　同学聚会那天，姜醒因为店面装修遇到突发情况，迟到了一会儿。

　　聚会被安排在一家价格不菲的杭帮菜精品菜馆，走进包间，白棠棠向姜醒招手，过去的老同学们招呼姜醒落座。

　　姜醒身为时尚设计师，打扮时尚不失优雅，加上她一张越长越美的脸，轻松获得了全场同学的注目。包厢里的空气都因为姜醒的到来而安静了三秒钟，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带头起哄：“姜醒，老同学这么多年不见，好不容易聚一下你还迟到，迟到罚三杯！”

　　姜醒不紧不慢地脱掉身上的卡其色风衣外套，露出里面一身黑色天鹅绒长裙，随着她落座的动作，修身的长裙将她的曲线勾勒无遗。

　　裹在布料里高挑性感的身材，让姜醒左手边的女同学看得眼睛露羡慕之色，左手边的女同学也穿了一身黑裙，现在看着姜醒的小黑裙，对方只想把自己身上的裙子剪成碎片。

　　这位女同学特意为今天的聚会穿了一身香家新款，姜醒没来之前，大家都夸她的包，夸她的穿搭好。结果姜醒一来，一身看不出品牌的衣服，简简单单，就能穿得仙气满满。

　　女同学咬咬牙，当年被醒姐支配的恐惧又来了——你醒姐还是你醒姐。

　　姜醒微笑着摆摆手：“先让我吃两口菜。”

　　念书的时候这群小朋友都没一起碰过酒精，白棠棠很想劝他们，最好还是别跟姜醒喝，分分钟教他们怎么做人，告诉他们什么叫人不可貌相，青铜变王者。

　　在座的同学们憋着不说，但姜醒太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了，他们就是好奇，就像好奇贺铭南这个传奇贵公子现在的生活一样，好奇姜醒家里经历破产、公司易主之后，她的生活如何。

　　说实话，姜醒很好，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当年她家里遭遇破产，她在英国念完高中，随后收到了服装设计学院的offer。三年本科毕业，因为教授对她的欣赏，她先后进入奢侈品公司做产品，又进入业内首屈一指的英国版时尚杂志担任编辑。

　　现在她回到国内，自己的设计师品牌虽然刚在起步阶段，但怎么看，都是一件充满希望的事。

　　有些人假关心的时候，姜醒说“我很好”，可对方非要扭曲姜醒的意思，一副“我懂你，你太可怜了，别逞强了，你在强颜欢笑，我都知道”的样子。

　　姜醒左手边的这位女同学就是典型，如果是过去的姜醒，可能会很容易发怒，但人总是会长大的，现在的醒姐，成熟多了。

　　女同学还在一个劲地扎姜醒的心窝子：“你和贺铭南是我们这一批同学们里面最早出国的，没想到现在命运差这么多，你跟他现在还联系吗？你们当时在学校里面关系那么好。”

　　“早就没联系了。”

　　女同学用“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语气惋惜道：“唉，这也难免，人家现在身份不同了。”

　　姜醒嗅到了浓浓的酸味，并不想接她的话。

　　然而女同学又继续把话题引到她的身上：“当初听说你家里生意出事，吓了一跳，你现在在做什么？”

　　她见姜醒没拎包来，特意把自己的香家限量版包包在身后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个角。

　　姜醒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漫不经心地翻看手机说：“要不要加个微信好友？”

　　女同学：“嗯？”

　　姜醒：“我也不怕跟你说，我现在正卖东西呢，加个微信，看看有没有合适你的，照顾一下我生意呗？”

　　女同学顿时大声惊呼：“微商？”

　　姜醒拉住她：“嘘，小声点，性价比超高的好东西，我只推给你，怎么样？留个联系方式？”

　　姜醒觉得自己现在对着泛着白光的手机说话的样子，一定很像童话故事里长着鹰钩鼻长下巴的邪恶巫婆，不时发出一声诡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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