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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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来

  深夜,帐中燃灯,陆云川躺在榻外侧,虚虚地将削瘦的天子搂在怀里。

  明挽昭本就清瘦,这几日昏迷吃不下东西去,便更是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陆云川这样抱着他,都能摸到硌人的骨头。

  而明挽昭仍睡得沉,他陷在一场好梦中。

  梦里,明容昼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对他温和地说:“父皇为你骄傲,你做得很好。无情亦有情,恩威并济,大梁天子,你当得,比为父做得还要好。”

  明挽昭有些羞惭,又有些欣喜,便垂着眼,轻声说:“儿臣很想您。”顿了顿,又飞快添上一句,“小叔也很思念您。”

  明容昼轻声笑了笑,“也有人在念着你。”

  明挽昭一怔。

  “昭儿。”明容昼替他细致整理了衣襟,末了,拍了拍他的肩,轻柔一推,“该回去了。”

  那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明挽昭只觉周遭一切都在飞速倒退,廊下一双人并肩而立,金弹子那似瓶似的花簇拥着,却如同镜花水月般,眨眼便消散去了。

  人世间的欢欣本就如此,转瞬即逝,快到他来不及伸手握住。

  深夜,陆云川几日疲累,搂着明挽昭时才得片刻的休憩,正是在他浅眠之际,忽而听闻怀里传来一声轻软的梦呓,于是骤然睁眸。

  陆云川垂首,蓦地对上一双不甚清明的凤眸,当即屏息,生怕惊扰了沉睡许久的天子。

  明挽昭眨了眨眼,空洞的眸子恢复了些神采,一偏首便瞧见一张熟悉却有些不修边幅的脸,俊朗依旧,却着实狼狈了些。

  是陆云川。

  明挽昭心头骤然泛起酸涩,他静静地与陆云川对视了片刻,便知道,这世上能伴他身侧的,只剩下这个人了。

  未语泪先流,清瘦憔悴的天子抿起唇,不知是委屈还是什么,哭得悄无声息。

  “怎么就哭了?”陆云川手足无措,凑去轻轻吻了吻他的眼角,动作小心又轻柔。

  明挽昭被他下巴的胡茬扎了下,躲不开,眼尾含泪却笑出了声,抽了抽鼻子,小声说:“你多久没剃胡子了?”

  陆云川心头重石落地,眉梢微挑,“没良心的,我是为了谁?”

  说着,他便要从榻上起身,却没起来,那正小皇帝不轻不重地扯着他的衣角。

  分明没用多大力气,陆云川便又躺了回去,“休要闹,我去唤叶二少来瞧瞧你。”

  “不必他瞧。”明挽昭不能侧身,便稍稍歪头依偎进陆云川的怀里,有些疲惫地轻声,“陆哥哥,抱抱我吧。”

  ……这哪里还能拒绝。

  陆云川不敢碰他的伤,极轻且小心地揽着他,迟来地油然而生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却是他前些日子丝毫不敢深思的后怕。

  ——

  天子终于清醒,胸口的箭伤也已结痂,除了瞧着虚弱憔悴些,好歹是没了性命之忧,知晓天子伤重的一干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明挽昭活着,他们才有与乔自寒一争的底气!

  主帐中,天子召来了一众将领议事,

  明挽昭靠着软枕,瞧着弱不禁风,言辞也温和:“淩阳关一战,辛苦诸位,只是眼下时局不定,待朕回邑京后,自会对诸位加以封赏。”

  在众人谢恩后,明挽昭的笑淡了些,轻声说:“齐尚书战死淩阳关,给昱北送讣告吧,路途遥远,骸骨便不必归乡了。”

  齐雁行为了明容昼给自己拴上了链子,在邑京守着皇室这么多年,他放弃了旷远的草原与苍山故里,直到最后,也是为护着明氏血脉与江山而战死。

  生前不可得,死后总归要得偿所愿,明挽昭知道他想要什么。

  明挽昭无情时当真无情,因他是帝王,但温柔时也真的温柔,因他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朕听闻,淩阳城外的叛军皆已肃清了?”明挽昭问,“邑京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陆云川极其放肆地坐在天子榻上,他今早被明挽昭催着剃了胡子,他刚垂着眼打了个盹,便听着这么一句,说道:“苏晋淮带着刑烨和盛延给叛军开了城门,乔自寒入京后要主事,朝臣没几个鸟他的,他便将苏景词和沈霖给拿入狱了。”

  明挽昭蹙眉,“还有么?”

  “一个是苏晋淮的儿子,一个是苏晋淮的学生,他哪里能袖手旁观?”陆云川语气多了几分沉重,“苏晋淮一怒之下招来了太学学子,那说起来也都算是他的学生,听过他的讲学,他在一众学子面前怒斥乔自寒,随后焚府自尽了,四朝老臣,这么一闹,邑京的太学学子可都炸锅了,纷纷身着孝衣跪到宫门口去,让乔自寒给个说法。”

  这本都是数日前的事了,但因叛军封锁了淩阳城,以至于江舟的消息被截住,昨日才传到淩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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