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偶得第六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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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偶得第六十八

干涸的嘴唇变得潮湿,身体恢复干燥,缓慢回温,身侧真真正正有一把火。

意识一点一滴地复苏,可以清晰辨出这火燃在右侧,不时发出火星迸裂的声响。

他蜷了蜷手指,指尖勾住一片不算太精致的布料。他就这么轻微地动弹了一下,那布料忽然就被人抽出去,像一阵风离他而去。

他打了个激灵一下就醒透了,下意识伸手去追,牢牢一握。

他慌忙睁开眼,发现握着的竟是无念的衣袖。

这个人正要走,像之前一样要躲他,抽了一半的身子,又恰被他留住了。他醒得突然,但他忽然庆幸这份突然。

无念显见的消瘦了些,双眼笼着一条白布,手指隐在袖口里,没有再挣扎,整个人滞在原地。

奚不问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蓄在眼底,像是一汪冬池,沉重的,那么满,又那么冰凉,他又惊又喜,启唇轻唤他。

“无念?!”

对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一如既往地拿他没有办法。

“你怎么样,还冷不冷?”无念认命般地俯下身摸索着寻到几棵树枝,又将火升得更旺盛些。

奚不问环顾四周,这才了然此处是一个逼仄的山洞,洞口狭窄,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从洞口上方不时滴落几颗积蓄的雨滴,在洞口形成一滩湿漉漉的坑洼,养出一片碧绿的青苔。

他忽而忆起:“这里是……那个从外面看,像马一样的山洞?”

那个被他命名为“卧槽”的山洞,他该想到的,无念无处可躲,这山洞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奚不问直起身,指尖刚碰到无念眼眶上的布,他就躲开了。

“别看。”他扭过脸,攥住奚不问的手腕,攥得很紧,“会吓到你。”

“不会。”奚不问摇头,“怎么会?”

但面对无念的抗拒,他还是颤抖着收了手,没再坚持,可他总忍不住去想,既然伤口可怖,那当时一定痛极了。

“疼吗?”

无念提了提唇角,轻描淡写,神情淡淡:“不疼,都过去了。”

“可我疼。”奚不问道。

无念蹙起眉心,将手摸了过来,急切地探寻着,他无比地恨自己看不见,甚至找不到他的脉:“哪里疼?”

奚不问垂眸看他的手背,上面俱是长时间摸索导致的细小伤口。他轻轻捧住,引导无念的手放上自己的胸膛,在心脏处止步,用他的指腹贴紧了:“这里疼。”

那颗心脏在无念的掌心沉稳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这里疼得快要死了。”

“眼睛怎么换的?”他回忆着以往看过的一些书籍,想着那换眼之法,“生生剜出来的?”

“怎么会不疼?”奚不问哽咽,“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看不见,我有办法。”

“我有你,我有奚家,你们那么好,我吃不了苦头。就算……就算没有这些,我也有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无念的手指动了一下,“是用禁术吗?”

奚不问想起鬼宠,不禁哑然。

“不要再用禁术了。”无念的手挣开他的胸膛,“顾惜自己的性命。哪怕是为了我。”

奚不问低眉苦笑了一下,有些歉疚但并无后悔:“现下恐怕是迟了。”

“我杀了薛容与。”

无念是在回洞的途中,遇到晕倒在地、浑身湿透的奚不问的。他摸到他枕的那把剑,认得出剑鞘刻的乱来二字,他将他背回洞,知道他伤得重,内丹微弱,灵力乱得像一锅粥,却不知他是如何伤的。

奚不问同他说了薛容与所为,亦说了自己魔气四溢,忍不住动用禁术杀了他。

无念唇抿得很紧,抿得一片白,仿佛含着一抔雪,尤其是听到屠寺的部分,他嘴唇忍不住颤抖,剧烈的愤怒几乎击垮了他。

他在客栈安置好奚不问后,确实有赶回伽蓝寺,但惨案已经发生,他悔之莫及。

本来以如诲大师的修为,当可保住伽蓝寺,他本也不答应无念带道修回山门,更不答应帮二人换眼,可禁不住无念跪地苦求,伽蓝寺一千零八十级台阶,他负着奚不问,一路磕头磕到山门前,血色漫了一路。他起了善念,帮二人行了换眼之术,修为大损,这才未能敌过道门来侵。

现下无念知晓一切皆是薛氏所为,更是因为寻找他二人踪迹才屠戮伽蓝,他虽怕牵累师门,甫一完成换眼之术便连夜离开,却还是未能避免此劫。

所以此事说到底,他难辞其咎,是他引来豺狼虎豹,害死师父,害死无辜同门。

“他是死有余辜,但你呢?”无念讶于自己竟然一下找到了对方的衣领,将奚不问提了起来,“你呢?就等着反噬而死吗?!”

无念动作幅度太大,一下没站稳,推着奚不问踉跄地双双直抵至潮湿的石壁。坚硬的石壁磕在奚不问肩膀的伤口上,他将痛哼声碾碎在唇齿间,没泄露出分毫,双手扶住无念的肩,半护着他。

奚不问沉默下来,其实二人都清楚,若想解这反噬,只能修习诡道。且不说,这一世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抛下无念抛下奚家销声匿迹闭关修行,修习诡道的结果更是难以设想,他从此只能与正道殊途,陷奚家于不义,更要以无数人命作代价。

再次选择这样一条路,会让至亲之人失望。

更违背他自己的心。

“都是命数。”他苍白地笑了笑,“就是可惜了你的眼睛,还给你好不好?”

话语未毕,他就想起伽蓝寺已毁,如诲大师故去,绝技恐已失传,那里又如同无念的家。他忍不住替无念难受,喉头发紧,等着无念骂他。

无念喘息着,气他漫不经心,气他不惜命如斯,他揪着奚不问衣领的手指更紧。

“你要是死了,我要这眼睛做什么?”

“看这浑浊不堪的道修界,还是叫我活在悔恨之中,看这佛修界是如何冤我、恨我、杀我?”

他颓然松开手,低眉笑起来,像是听了个极荒诞的笑话。

“我如今是已叛出伽蓝的罪人。”

“无颜再侍奉佛祖,从此只做一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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