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目盲第六十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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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目盲第六十三

皓月惨白,世间寂冷。

无念朝奚不问奔过去,明明很近却又似相隔万里,他用力地将这个彻底陷入黑暗的人紧紧环进自己的怀里。

血从奚不问的指缝中涌出来,混着生理性的泪水,最后成了淡淡的粉色,他缓缓放下手,痛得嘶气,但还是乖巧地任无念给他擦拭包扎,一直要无念别怕,说自己不疼。无念撕下一片衣襟,颤抖地为他止血,他将手在奚不问的眼前挥舞着,那双沾染血珠的眼睫甚至不会颤动,黑色的瞳仁中心散开一些,呆滞着,眼底那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星子消失不见。

那样漂亮的一对眸子,永远盛放着笑意的一对眸子,狡黠的、赤诚的、笃定的、眷恋的、爱慕的、渴望的,百般眼神、千般流光、万般顾盼,就这样再也没有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他的喜欢。

叫他看一看自己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欢。

上一世他不能,他不敢。

这一世他游移,他错过。

不会的。

不会的。

无念脑目昏沉,手指僵硬,像是在做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是不是一觉醒来,二人还在旅顺客栈,奚不问吵着要进门,他缠着他道歉,哄他开心。他或许应该多笑一笑,告诉他自己并不生气,或许应该将床铺得更软,温得更暖,让他安心睡一个好觉。

又或者更早一点,早在慈云寺,他就不该同他争,他将鬼娘让给他,又怎么样呢?那时候他笑得多倜傥,眼神多明亮,多少名门公子都不及他。

现在我要做什么?无念忽然回神。

对,包扎。

白色的布在他冰冷的指尖艰难地交叠,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绕过眉骨,最后穿过马尾在脑后系结。

奚不问扶住了停在他眉心的手背,将温度稳稳地传过去。

他勾起唇角,用带笑的声音说:“我早就说你们不该苦修,倘若你衣服穿得讲究些,这布料也不至于像砂纸似的,粗得磨我的脸。”

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无念想骂他不正经,想像以前那样,将他推开,用佛杵追着打他的屁股。

又或是像上一世,说了混账话,就罚他去抄书,罚站也可以,他最讨厌罚站。

但是他又何尝不知,他在逗他开心。

怕他自责,怕他难过,怕他痛他所痛,哀他所哀。

“别徒劳了,这破布有什么用?!”沈心斋不爱看这种戏码,耐心近乎耗尽,他声嘶力竭地吼叫,既希望又绝望,“给他治眼睛啊,你不是有办法吗?叫断肢复生、死脉复连,快治啊!”

“沈心斋,你害了多少人,就为了你的执念,你的一己私欲。”无念像是一座随时要喷发熔岩的暴烈火山,灵流四溢,起势之间竟似天斩,沈心斋下意识地微微瑟缩了一下头颅,他感到灭顶的恐惧。

但无念毕竟不是云冲和。

他有心无力,这副躯壳使不出天斩。

奚不问按住他的脊背,一对蝴蝶骨在布料之下紧绷轻颤,他低声劝道:“别打了,你一个人打要吃亏的。”况且他刚刚两世记忆涌入,本就虚弱,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念心急他的伤势,亦不肯恋战,立刻俯身将奚不问抱起欲走。

奚不问勾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前,额抵着他的心脏,很安静,罕见地服软,是一只身心俱疲受了伤的小狐狸。

无念心疼得要命,他愿意付出一切换他的笑。

他可以奉上天上明月、海底珍珠,他可以剖开胸腔,奉上自己的心。

沈心斋目的不达,怒火中烧,他匍匐在泥土里,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发丝粘腻地挂在颊上,绝望无状,像是一个疯子。

他哀求,又像在命令。

“别走,不许走!救他!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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