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终章（下）（1 / 2）

第八十四章：终章（下）

大军压境之下，城外早已是一片混战。京城内尸横遍野，早已经失去斗志的将领如同一只只疯狗般狂吠着，想要寻找京中隐秘的暗道。

但这一切对于不熟悉京城状况的人们来说，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阿姊，我们快到了。”

阮生拉着阮雀的手，好似回到了阮府被抄家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小，姊姊阮雀一刻不停地拉着他跑啊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跌倒在地，最后关头，小阮生被姊姊拼劲最后的力气，推到了狗洞里。

就在那一天，他遇到了凤兰行。不……那时候他还叫严曦。

“你……”

这个拉起他的人和他一样沉默，甚至手冰凉的过分。严曦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小阮生的头发，而后不顾孩子的挣扎，他捂住了他的嘴。

大雨漂泊之下，阮生蜷在严曦怀里，这个被父亲从族谱上抹去的私生子本就不曾出现于人前，只是被阮雀照料，如今却是阴差阳错地逃过了一劫。

“我叫严曦，日后……我会代替雀儿照顾你。”

玉树芝兰的公子长身玉立，一声叹息吹散在风里，七零八碎。

九月三日，阮生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日子。

他被严曦救下后，一直在严府以大公子的童子自居。严曦怕他暴露，小心谨慎地保护着他，就算是和他关系最好的摄政王原洺绛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对于阮生来说，严曦就是他的恩人，他感激他，崇拜他，敬重他。然而他在心中奉上高位的公子，被人割下了舌头，遍体鳞伤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大、大公子！”

严曦沉默着，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好像在哭，又好像平静地如同清晨泛起雾气的湖水。

他向他伸出手，你愿意和我走吗？

阮生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们一起离开了京城，一起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可是大人，为什么当年决定带他走，今时却将他弃之不顾了？！

是因为他不小心做错了事，不要他了吗？

京城暗道的石门在层层机关的运作下发出咔咔的机关声音，这条地道是新挖出来的，好像凤兰行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特意为他们留下了一条生路。

洞悉一切了吗？

阮生咬牙，远处的天空高不可及。

大人，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回应他的是远处由远及近，近乎将京城余孽都撕碎的攻城声，他们一起协力，京城支撑不了多久。

城，要破了。

池逢蒙将刀锋从尸身上拔出来，蔓延在刀身上的血还没滴在地上，尚在半空之中，刀身便已经再次饮血。

鲜红的液体自青年的脸上慢慢画出一道艳丽的红痕，好似一道特殊的符文，将这个青年将领衬托地更加阴鸷，带着收割人命的狠绝。

“杀！”

血色侵染苍穹，竟让这座古都看起来像是一座古朴的修罗地狱。

皇城，王禄心被吓得不停跳动。他脸色惨白，突然觉得从他干爹王福手里接下这太监总管的职务，哪里是好运，分明就是劫难啊！

而且，听说大梁余孽已经开始血洗整个京城，不出一刻钟他们便会杀到皇城，陛下又昏迷着……他他他他，他该怎么办啊！

王禄眼睛咕噜噜乱转，却不知早在梁军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凤兰行便严令不许梁人进入皇城。

虽然现今梁人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但原洺绛早便因为蚀心蛊在皇城中埋下无数御林军。只要梁朝余孽踏入皇城一步，对陛下有一点威胁，他们便会与这些人血战到底！

这小总管完全是白操心。

京城外，战火下的旌旗烈烈。曾经大莲的高祖在这里将腐朽的王朝推翻，现在他的子侄再一次将京城从这些人手中夺回。

或许连梁人自己都不曾注意到，他们的暴虐早已与整个世间格格不入。

罡风卷起人一角衣袂，凤兰行注视着脚下烧焦的大地，微微沉默须臾，心中的迷茫与怯意在此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早在五年前，他问曾是大莲丞相的池逢蒙，“人为什么活着？”

青年一身青丝披散，“为了未至的将来。”

凤兰行又问：“你怕死吗？”

“或许吧，但当死亡来临，就不会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

耳边都是厮杀声，白衣人抬头望天，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命定的归途。

“哎呀严曦，我好不容易从封地回来，你就和我说这些事？”

十几年的夜晚夜凉如水，还是严曦的凤兰行是被原洺绛拖出来的。

这个人已经是摄政王了，严曦知道他面对自己二哥杀死大哥的事情难以释怀。但现在皇帝病重，他被封摄政王，“虽然我知道我不该说，陛下还是顾忌着你们的情谊的。阿裳，你不要忤逆他，好好活下去总是……”

“好严曦，你不要和你父亲一样成个小学究啊。”

灯火照耀下，原洺绛凑过来，他生的好看，还带了几分异域的风情。睫扇一动一动的，笑时还带着一颗不是很明显的虎牙，丝毫没有传闻中铁血无情的手段，倒像是一只大猫。

“我们许久不见，不说这些难过事。好哥哥，本王今日出门，忘带了银两，今晚哥哥请客好不好？”

这人可真是没脸没皮，严曦比原洺绛小了好几岁。这个二十大几的摄政王竟然还和他撒娇。

严曦你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说他不成体统好，还是说自己脸皮薄好，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回到严府，也已经很深了，可以听到知了的叫声。严曦拿着原洺绛硬给自己的冰糖葫芦，突兀觉得摄政王好似对他像对待一个姑娘，什么都喜欢塞给他。

他说：“严曦严曦，好不好吃？”

见他不说话，原洺绛笑：“好哥哥，我给你买了冰糖葫芦，表示表示，你夸夸我~”

摄政王的神经暴露在灯光之下，看起来便觉得这个人很具侵|占性，带着些邪气。但严曦觉得这个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知己难逢，他这样古板的性格，除了阮雀严晓这两个，倒没想到还有人凑上来。

严曦莞尔，突然，屋内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并没有听明确，但严曦的脚还是钉在了地上一样，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半步。

因为他听到的字词足够引起他的全部注意：“元和帝……病重……，摄政王……死。”

屋中的严太傅显然已经被激怒了，他的声音虽然刻意压制的，屋外早已没人，但严曦还是听到了：“皇帝就是个混账东西，懦弱蝼蚁！我们怎么可能成功不得？！”

什么成功，为什么要辱骂陛下，这是大逆不道……

严太傅还在说，他似乎胜券在握，语气从被质疑的愤怒转而成了漫不经心的懒散：“莲高祖已经在我们的扇动下被皇帝杀死了，我们的计划不是很成功吗安城王？”

“不止如此，我们还顺利保下了我们的权势和地位，且神不知鬼不觉让毒素侵蚀着皇帝的身体……安城王，这个皇帝就要死了，不久之后，他会甚至全无，状若疯癫，我们举起反抗旗帜，光复故国的行动便要到来了……”

越听越觉得骇人听闻，严曦觉得平日里和善的父亲灰飞烟灭。他还来不及吃惊，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安城王似乎对推翻大莲也多了底气与耐心，这才将事情避开，哼了一声：“太子殿下还好吗？”

“曦儿？”严太傅提到他的时候不由多出了一分自豪，“自然极好，他是我用大儿子的性命换回来的，帝王之业，帝王之道已经在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安城王放心便是，你们这些人不用担心。”

“哼，最好如此。殿下还便劳烦太傅照顾了。”

门被人推开，安城王的身影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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