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Ⅳ 被抛弃的被捡回来·肆

　　被抛弃的被捡回来·肆

　　老赵叫他们挨个下了水，剩下少数几个男生站在岸上瞧着，腿死死地钉住地面。老赵对他们挤了挤眼，李荣和梁衡就跳到泳池中，溅起来好大一朵水花。见他们还是不动，老赵走过来，小竹把膝盖夹得没有缝隙了，想要抓住小簇，小簇却躲开了。他管他去死。老赵用手语要求他们下水，小簇偏脸顶起半边脸颊：“滚开。”小竹没有勇气说什么，他站在泳池边就已经足够了。还好有小簇站在他前面，有小簇去顶撞老赵，拒绝高大伟岸的老赵。老赵脸色变了，钢爪般的手钳住小簇的肩膀，很轻松地就将他甩出去，泳池边滚几圈掉进水中，好像得意地引长颈子把小竹弄进水里。犹如几窝老鼠漂浮水缸。老赵偶尔游过来摸过他们的腰腿，并不如对其他男女生那样放肆，也怕小簇像咬小竹的耳朵般，狠狠地咬掉他的。游泳课临近结束，一部分人还留在泳池里，一部分上岸到边上休息。老赵不知道拉着谁去了哪里。小簇和小竹蹲在树荫下休息，小竹眨着湿淋淋的眼睛不断揩脸，小簇突然说：你对我撒谎，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

　　小竹刹住，哀嚎一声，眼睛瞪得好似将要脱眶：我骗你？我骗你什么了？小簇瞧着他，目光憎恶地滑动，他的心跳逐渐增强地无序了——小簇知道了！他们争斗很多年，互相厌恶很多年，同时他们也是无比亲密的关系。小簇的目光和言语震动了小竹的灵魂，意识到此后无尽的未完之意。他忽地挺起胸，跪直腰说：“他能算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帮他！他一个孤儿死在外面是活该的事情，谁有多幸福啊！你管他干什么呢？有用吗！”

　　小簇久久地凝视他，终于说：“所以，你们就是在我之前去了铁轨。你撒谎。”

　　你不相信我？小竹收拢了牙关。小簇耷拉着眼皮反问，你值得相信吗？你和张恒悦什么事情不敢干，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他又是凭什么？凭他是孤儿吗？那我和张恒悦又算什么！小竹愤怒蓬勃，小簇用瞧畜生的眼光瞧他，也并不说话，就要走。小竹不要他走，纠缠牵扯之下又开展了一场凶残地撕咬！这么多年以来，或许只有此时此刻小竹真的想他们都死，于是死命扪住他的脖颈，朝他脸上招呼，手臂舞得风声阵阵。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吗？一定要在你和另外的人那里做出一个抉择吗？小簇感到一簇簇烟尘般的不理解和痛苦堵塞在身躯中的某根管道中。将如此的痛苦宣泄到肢体上。没有脏话作为调味的争斗瞧起来都不如正常人的撕扯心惊肉跳，破烂的喘息和吼叫便是他们的脏话。老赵在他们咬到尽头的时候才从某个角落里挤出来撕开他们，肿胀，淤痕贴上一层红的血，张大的眼睛充血，铺满愤恨。老赵不觉得他们的争斗如何，一挥手叫所有学生回教室吃饭，把他们也放过了。让他们私下打个痛快吧！此后小簇与小竹就不必要再有怨恨之后的怜惜了。小簇全部的怜惜转移到另一个外物上，外物的名字可能是假的，但他是真的，坦诚而真实的一个外物。

　　他迟了些才去接严页，张恒悦已经回教室准备吃饭，他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画具的柜子里边找到被绳索囚住手脚的严页。静静地投来眼光，很依赖地。可能也有责怪，怪他怎么没有早些来找他。但是太少，太细微，小簇只能看到温柔平和的依赖。他对他微微地笑了一笑，小簇把眼睛闭上数秒钟然后才将他解救出来。理性让他拒绝严页的拥抱，但感性又他张开手臂拥抱他。他悄悄地告诉自己不能拒绝他的接触，不然他会消失不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一个定论，或许是冥冥中的注定。小簇摩了摩严页的后脑勺，并没有询问为什么在柜子里，重复几次让严页不要太相信张恒悦。张恒悦带他走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严页不言语，静静地任由小簇做任何事情，带他下楼吃饭，捋他的头发，拒绝一些人对他的好奇。严页感到一些变化，伸手到小簇的脸上按了按他肿胀的伤处。他倒抽一口冷气，飞快地瞥一眼严页，在纸上写：有点痛，不要捏。另外小竹和我掰了，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严页不禁皱眉，狠狠地啃咬小簇手臂一下。

　　小簇顿了顿，继续写：不要生气，不要用那种眼神来看我。

　　严页把头搁在他手边，呆呆地想了会儿，拿起笔又放下，等等又捏住了：“你讨厌……”严页有些犹疑，无法寻找出合适的词组，拘谨地笑起来。小簇抽走铅笔写，下午和我翘课去其他班找人吗？严页说一定要去呀，你不能丢下我。小簇说，我不会丢下你。小簇定定地看他，其余的颜色就淡化了，唯有他的脸印刷出专注柔和的色彩。小簇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严页还记得最开始的楚簇珩，抗拒的，反复的，纠结的，懦弱的。他很少专注柔和地凝视严页，总是闪躲。现在完全不了。下午一点，小簇洗干净手脸，牵着严页去串班。从后门钻进去，严页站在门口放风。一群人聚成一堆，来不及去想小簇为什么带着这样的问题来到他们的教室里串班。这些等到他走了之后有的人会慢慢去想，现在所有人都在回忆，回忆春游的时候有谁不在队伍中，谁去了铁轨那边回来，写到纸上传回给小簇，带着几句俏皮话“小簇在和那个小孩谈恋爱吗？你们男生都喜欢和低年级的小孩谈恋爱吗”“小簇又变帅了”“小朋友很可爱，怎么戴口罩啊”等等，诸如此类。严页扫一眼就搁下了，将重复率最高的名字誊写到另外的纸上。把两个班级串完就挑出来七个人（包括小簇）分别是：小簇，小竹，张恒悦，陈放，周思敏，文岸，高树平。严页没有料到小竹也在名单之内，小簇并不意外地卷起纸张塞进严页的衣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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