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星（1 / 2）

第一章 星星

黄昏将低垂的杨柳染上些许暖红，漫入窗棂，倾泻至地。

破旧凌乱的五层楼屋死气沉沉，落在电线上的麻雀一扑即飞。整座城市的轮廓逐渐消融在耀眼的光圈中，喧嚣又平庸。

电风扇缓缓地转动，发出一阵长嗡。电线顺着插座耷拉在地上，李尚掀起帘子，微微侧身避开那条电线，打开里屋的房门，一阵暖意扑面而来。

他上前一步，拔下电头，缓缓说道：“行了，本来就感冒，喝点水，吃点药就好了。你这又是捂被子又是开电风扇，是嫌自己命大死不了?”

昏暗的灯光下，床上的人似乎动了动身，露出一只胳膊，显得惨白。

李尚倒也不急，悠悠地拿起放到桌子上的暖壶，倒了杯白开水，递给那人：“喝吧。”

那人没接。李尚便接着说：“事到如今还能改变吗?人死了就是死了，但进牢房还是能出来的。相比之下，你还算幸运。”

床上的人没动，始终僵着身子。

“你要一辈子缩在这个被子里捂蛆?还想着发家致富?你够搞笑的。余广仁要怎么想?”

“别跟我提他。”那人怔怔道。

李尚抬抬眼，直言不讳：“听听你现在的声音，嘶哑，像电锯砍树一样难听。余广仁希望你这样?”

那人忽然坐起身，露出一张脸，哑着嗓子轻咳几声。

“一个月了余哲。”李尚拍拍肩上的灰，轻声说，“你已经一个月没有走出这个房间了。”

“我知道。”那人干涩着声音，低缓说，“我知道。”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月 ，每日都过得度日如年。

他自诩自己不是一个懦夫，但面对这些无法抗拒，只能一个劲儿地去做沦陷的事，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就是一个懦夫，一个只会蜷缩在被窝中不敢见光的弱者。

这不像从前的他啊。从前不会这么无能的。

李尚站起身，深深地看着他，良久平缓道：“我希望你能走出来，哪怕是内心不爽发泄一下，去看看外面。”他顿了顿，直视那人的双眼，“余哲，你不小了，十七岁了。就算你要自生自灭，也要想想你身边的人。想想余广仁，想想你的妈。”

余哲没说话，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李尚拉开房门，一步迈了出去，发出叮铃哐当的声响。不多时，脚步声渐渐消失。

余哲呆滞地盯着放到床头柜上的杯子，像是忽然决定了什么，艰难地迈下床，站起身时还脚下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是谁害的?是谁害的?!

余哲仰头，撕心裂肺地嘶吼：“啊——”

可惜无人回应。

为什么啊?为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无能得让自己恶心!

他双手扶墙，低垂着头，咬紧牙关，红着眼眶，像是去发泄般捶打墙壁，一遍又一遍，一下又一下。直至他发现墙上多了些许血迹，才愣愣地停下手，怔怔地盯着毫无温度的墙壁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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