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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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爱情是一场渡劫,渡过了,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渡不过,各自安好,两两相忘!

  [1]

  出发去米兰那一天,周晋琛送她去机场跟简凡会合,陆知椿可没想到这次同行的还有简凡的女朋友。

  四人在候机大厅碰面,临走时,周晋琛趁陆知椿去洗手间的空当凑近简凡身边,客气地说:“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小椿。”

  简凡脸色一凝,问他:“替你?”

  “对,我的未婚妻。”说着,周晋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往他眼前一亮,女戒上耀眼的钻石亮光刺得简凡一眯眼,连他环在女朋友腰间的手都松了下来。

  他能怎么样,陆知椿爱的始终不是他。

  简凡只能微微一笑:“一定。”

  陆知椿的米兰之旅非常愉快,刚开始几天,她跟简凡先去拜访了他的恩师,然后又去了布雷拉美术馆、米兰大教堂、斯卡拉歌剧院,还去了科莫湖,其实陆知椿还想去古罗马斗兽场和威尼斯水城,可时间太赶,他们也只能在米兰周边玩玩。

  晚上回去通电话,周晋琛听她兴奋地分享着这几天的旅游心得,又听到她惋惜着一些地方没有去,安慰她说等年底的时候,他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陪她重游一次意大利。

  陆知椿在那边兴奋地说:“真的吗?那我们再去趟法国吧。”后来又觉得还不够,干脆说,“我有个建议,不如我们春节报个欧洲旅行团吧,这样就能把所有我想去的地方都玩遍了。”

  一边看文件一边吃盒饭的周律师咬咬筷子,觉得这个主意挺不错,但前提是他得把手里的案子处理完,看样子下半年他要做的事还真不少,首先他得把婚结了,然后到年底摆酒席才能去度蜜月。

  不过眼下他要先把七夕的求婚台词背好才行,这是陆知椿出国前他允诺给她的惊喜。

  到时候她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又惊又喜吧,会不会喜极而泣?或者是一激动直接换她押着他去民政局把证扯了?

  以陆知椿的性情,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想象着这些,周晋琛眼底都簇着兴奋的光,像个搞恶作剧的小孩。不过这些都被他隐藏得很好,陆知椿跟他通话时,丝毫没察觉出周晋琛声音里的兴奋。

  其实远在米兰的陆知椿也没心情去捕捉周晋琛言语中的微妙情绪,她在米兰都快玩疯了,时装秀那晚见到这个大师也兴奋、见到那个演员也兴奋,整晚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秀开始前,她还收到服装界顶级大师Timoteo的名片,Timoteo看到陆知椿穿着她自己设计的礼服,真夸她有天赋,并希望能收她为徒,可她并没有打算待在国外,只好婉拒了这位大师。

  晚上从秀场打车回来,经过米兰教堂的中心广场时,陆知椿提议下车去走走。天鹅绒般静谧夜空下的米兰有种神秘而浪漫的气息,穿过广场来到购物街,陆知椿帮周晋琛选好礼物后,才帮工作室的同事们带纪念品。

  简凡可没陪谁逛过街,以往他的女朋友都是陪他去看秀看球赛,所以他这才逛了两个小时就叫苦连天,陆知椿扭过头来安慰他:“行了,回头请你喝咖啡。”

  她一边挑选香水一边好奇:“Ayla呢,这几天怎么不见她跟你一起?”

  简凡的抱怨声停止了,怕陆知椿看出端倪,他别开视线,不自在地摸摸下巴:“她找朋友聚会去了,她只是跟我们同行,回国后我去机场接她就行。”

  他这话陆知椿倒没怀疑,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购物上了,哪顾得上去看简凡闪躲的眼神。直到商场关门,陆知椿才拎着给同事们的礼物往回走,而给周晋琛的礼物她已经和导购说好了,要他们店里帮忙寄回去,到时候她要给周晋琛一个惊喜。

  这么想着,她才想起来周晋琛跟她说的要跟简凡保持距离,于是请他喝完咖啡,往回走的路上,她一直离他远远的。

  她越不让他靠近,简凡就越凑近她,两人在街上边走边闹,眼看还有十几分钟就能走到酒店。

  忽然,“砰”的一声。

  简凡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紧接着脸颊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划伤,他都来不及分辨是怎么回事,就被巨大的威力掀倒。

  米兰街头发生公交车爆炸案这一消息一经传出,就轰动了整个意大利。

  第二天,远在中国的周晋琛看到了这条新闻,第一时间扔下一会议室的人,出去给陆知椿打电话。

  他记得陆知椿住的酒店就在那附近,可电话打过去半天都是无人接听状态,他转而又打给简凡,对方也是关机状态。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入大脑,周晋琛从没像此刻这么慌乱过,他预感陆知椿在那边一定出事了。

  回到会议室,周晋琛找老柳要了他认识的一位大使馆朋友的电话,又拜托此人查找中国驻米兰总领事馆的电话,可领事馆给出的消息是伤员情况还不确定,目前死伤者情况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周晋琛给对方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又联系中国这边的朋友以最快速度办了去米兰的签证,回家收拾东西的那晚,就收到了快递员从米兰运来的礼物。

  那时候早已过了七夕,周晋琛一件一件拆开包裹,却发现箱子里放的是一套工整的西装和一款欧洲流行款钱包,箱子上面还放着一张米兰大教堂的明信片,周晋琛翻开背面,上面是陆知椿娟秀的字迹:

  一份来自米国的艳遇和送你的大礼,喜欢吗?

  落款处是她顽皮地用意大利语写的一句“我爱你”:Tiamo!

  周晋琛坐在沙发上,甚至都能想象她写这张明信片时脸上顽皮的微笑,现在他是收到了她寄来的礼物,也很喜欢。

  可她到底在哪里?

  周晋琛用力搓搓脸,此时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焦急来形容了,失联七天意味着什么,周晋琛不敢想下去——

  呼吸都开始发紧,周晋琛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过,再也坐不下去,他蓦地起身提起行李箱就去了机场,而此刻离他飞往米兰的航班起飞,还有十几个小时。

  可他情愿在机场空坐十多个小时,也不愿待在这间屋子里担惊受怕。

  二十几个小时后,飞机终于在马尔彭萨机场降落。

  周晋琛下了飞机,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按照领事馆给他的医院地址直奔医院,但他不懂意大利语,而医院前台英语又不怎么好,所以沟通起来非常困难。

  前台找来一名到中国学过医的主任医师过来帮忙,这名医师是听得懂周晋琛在说什么,也清楚一周前送来一批恐怖组织爆炸案中受伤的人员,但他主要在中医科工作,对于外科的事并不了解,只好带他去外科查住院记录。

  然而,周晋琛只查到了简凡的住院记录,没有陆知椿的。于是,他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简凡的病房。

  见到简凡的瞬间,周晋琛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椿呢?”

  简凡神情先是一沉,而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周晋琛看他脸色并不好,也联想到了陆知椿的状况应该很不好。

  可他没想到,简凡虚弱地走过来,先是沉重地拍了拍他肩膀,接着说:“晋琛,你要稳住,小椿她……已经走了。”

  [2]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犹如晴天霹雳击中脑门,周晋琛只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不稳地摇晃两下,后背不觉撞上了门板。

  他几乎不敢相信简凡说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说‘走了’是什么意思?”

  简凡闭上眼默了半晌,非常不愿意回想,当时他抱着血肉模糊的陆知椿,心情有多绝望。他脸上同样布满悲伤与沉痛,过了很久才叹息着说:“爆炸发生时,我眼睁睁看着那辆双层巴士在小椿身边引爆。可那会儿我离她太远,根本就跑不过去,只能……后来有人报了警我们才得救,医生已经尽力了,可还是没能……”

  “不要再说了。”几乎用尽毕生力气,周晋琛阻止他说下去,他不想听他说这些,他明明都带着钻戒上了飞机,现在钻戒就安静地躺在他衣服兜里,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他还没有亲口告诉她,他也同样深爱着她,她怎么就舍得离开呢?

  她明明都给他寄了节日礼物,他也明明答应她年底会陪她同游米兰和法国,并且他都计划好了他们年底结婚,然后去度蜜月……

  可她就这样走了,他筹划好的一切,由谁陪他去实现?

  周晋琛转身,微弓着身子背对着简凡,颓然地抹了把脸,额头紧紧地抵着病房门,拳头用力抵住心口的位置,咬紧牙关,直至满嘴血腥味弥漫,最终还是没忍住绝望,抽噎出声。

  他的低泣并没有声音,只是蹲下身子强忍着。如果简凡没发现他肩膀剧烈抽动着,简凡不会发现周晋琛内心有多悲恸。

  简凡见过亲人去世有人悲痛大哭,有人压抑低泣,却从没见过他这种即使悲伤欲绝到了极点仍极力隐忍的。看到他这样,简凡紧握成拳的手指紧了紧,张了张嘴,安慰的话都到嘴边了,又生生咽了回去。

  此时安慰的话语显得有些多余,因为简凡知道没有谁能跟谁感同身受,周晋琛的心底到底有多痛他揣摩不到,也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不如让他将心底的情绪发泄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周晋琛的肩膀才停止抽动,简凡听到他问:“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我要带她回家。”

  简凡看天色已晚,拍拍他肩膀说:“你状态并不好,先回酒店休息下,我明天带你去领她的骨灰。”

  周晋琛闻言皱眉:“为什么是骨灰?”一般异国人意外身亡,不是都将尸体运送回国吗?

  简凡解释说:“因为她除了她妈妈并没有其他亲人,我不想让她妈妈因此再受什么打击,小椿那么爱美,我不想她的肉体腐烂到脸部再送她走,所以在认领尸体的时候就将她火化了。”

  周晋琛听他这么说,恼怒地起身,身形不稳地一把揪住简凡的衣领,一拳击在他脸上:“什么叫没什么亲人?难道你不知道除了她妈妈以外,我就是她最亲近的人吗?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决定她的去留?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擅做主张,让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晋琛,你听我说,这也是小椿临终前拜托我的唯一遗愿,她说她不想让你看到她丑陋的样子,她想将自己最美好的样子留在你心中,然后祝你早日找个好姑娘组建家庭。她让我告诉你,她从不后悔认识你——”

  周晋琛紧紧捏住简凡的衣襟,怔怔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仿佛有股巨大的力量把他拉进黑色无底洞,绝望悲鸣中,他感觉生命中的一部分在慢慢消逝,他想悲痛大哭,想泪流满面,最终却只能将伤痛压抑在心底。

  过了半晌,他问简凡:“小椿在哪里?我现在就要见她。”

  “现在?”简凡看了眼时间,“现在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她。”

  “那你给那边打电话,我现在就要见到她,立刻马上——”

  “晋琛你别这样。”

  周晋琛不跟他啰唆,直接道:“把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们谈。”

  “对不起。”

  周晋琛握紧拳头又要一拳打过去,被一旁的医护人员拦住。毕竟是几天几夜没闭眼的人,又处在情绪悲伤的时候,周晋琛几乎没挣动几下,整个人就身形不稳地倒了下来,后来医护人员给他打了镇定剂,才让他睡上一晚。

  第二天,简凡把骨灰盒交到周晋琛手里,并一路尾随着他进了机场,看到他安全出境,才放心地转身。

  不过他并没有回市区医院,只是转了个方向,奔向国内航班通道,搭机去了罗马。

  罗马市区某家医院内,简凡推开病房门,护工正在喂陆知椿吃午饭,而她脸色苍白,精神更是颓废到了极点。

  虽然他按照陆知椿的意思骗走了周晋琛,可他至今仍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病床前,闷闷地说:“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办好了。”

  她侧了侧耳朵仍没听清他说什么,不得不虚弱地问:“什么?”

  简凡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写好,举到她眼前:“周晋琛已经回国了,他真的相信你已经死了。”

  陆知椿看到他写的一行内容,摇头躲开护工送到她嘴边的饭,她现在四肢都不能动,整个人像个植物人似的整天躺在床上,唯一能动的就是嘴巴和眼睛了。现在她眼底的瞳孔都呈涣散状况,简凡感到她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失,整个人也不动了,他急走几步来到她病床前,拍着她脸颊问:“小椿,你怎么了?”

  “……”

  “小椿……”

  陆知椿存心憋住心里的悲伤,直到憋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发青,仍不肯松口,求生意识薄弱的她死死咬住舌头。简凡发现她要咬舌自尽,双手用力撬开她的牙齿,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指塞进她嘴里阻止她自杀,手指上顿时传来锥心的疼痛。简凡感到手指都被她咬断了,依然不肯放弃,不停地跟她说话:“小椿你听我说,你失去了周晋琛,你还有我,以后我养你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你妈妈该怎么办,你不只是为你自己活着,你还要为你妈妈好好活着,你说过要替你妈妈治好病的……”

  医护人员终于被护工找来,简凡成功从她嘴里解救下手指的时候,食指被她咬过的地方黑紫一片,医生替他包扎的时候说可能会留疤,建议他做个手指美容,被他拒绝了。

  他要留着手上的疤痕时刻提醒自己,陆知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有一部分原因在他,如果他没有带她来看秀,她在国内还好好的,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应该和周晋琛过得很幸福……

  简凡在医院整整陪了她一个月,陆知椿的情绪始终没有好转,身上的伤口过了很久都不好,甚至还有恶化的趋向,医生建议他找心理医生开导她。

  可等她病情稳定下来后又如何?

  这次事故造成陆知椿左耳永久性失聪,还有可能失去整条腿。

  简凡至今都能想起出事那天,他被玻璃碎片划伤脸,被炸到天上的垃圾桶砸倒,眼睁睁看着陆知椿被炸到天上的车棚压在身上发出悲惨哀号的情景,可他离她太远了,他的腿又受了伤,只能一下一下爬到她身边。后来救援人员到了,当他看到她满脸是血,腿上的肉被重物压得血肉模糊,那一刻,他真怕她会就这么走了——

  那一刻,如果可以,他真想替她去死,也不愿看到她醒来后的悲痛欲绝。

  那时,他把医生的建议写在纸上告诉她,医生建议她做高位截肢手术,可以想象,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在听到这个噩耗时内心有多崩溃,当时她双手动弹不得,她就不断地摇着脑袋,最后把氧气罩蹭掉,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那样还不如让我去死。”

  可不截肢,她可能真的会死。简凡情愿她恨他一辈子,也不想让她死,他就背着她把风险书签了。

  只是,当一切准备就绪,医护人员把她推上手术台时,她忽然醒了,挣扎着喊:“简凡,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我,如果没了这条腿,我就再也不完整了,我情愿完整地离开也不想苟且地活着。”

  简凡当时抱住她说:“我可以接受你的不完整,我只要你活着。”

  最后在她的以死要挟下,简凡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并且在周晋琛来的前夕,动用所有关系把她送到了罗马,还做了一张假的死亡证明。

  当看到周晋琛那么悲伤时,他一度想要告诉周晋琛,他的小椿并没有死,她只是再也没有办法站在你身旁了,她不愿你看到她不完整的样子,不愿拖累你一辈子,情愿你以为她死了。

  再悲伤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平复,有些人选择埋葬,有些人选择遗忘。

  转眼已经半年过去了,简凡依然每隔一个月就往米兰跑一次,陆知椿也已经出院了,并在米兰安顿了下来,每天都有保姆帮忙收拾屋子做饭。

  这半年里,她也一直没闲着,她拜了Timoteo为师,一周会去上两节课,然后在家画图纸。

  简凡先对Legend工作室的成员说陆知椿死于那次爆炸案中,又过了两个月,他谎称新签了意大利一名设计师,陆知椿这才以设计师的身份继续在Legend工作。

  今天他来,主要是带她去美国看腿,这半年为了治好她的腿,他带着她走访世界各地,终于在两个月前听说美国那边有个骨科医生非常专业,于是预约好专家就带她去了美国。上个月,那名医生先给她做了手术,术后陆知椿的腿忽然有了痛感,今天他们去这家医院,主要是检查她的腿有没有感染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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