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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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

  ——《喜欢一个人》

  [1]

  郭淑娇的心脏手术很成功,从ICU病房出来后一直是陆知椿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周晋琛来探病那天,正好赶上郭淑娇醒着。

  看见周晋琛进来,郭淑娇特别开心地说:“小舟来了。来了就来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吗?”

  医护人员:“……”

  来看望郭淑娇的严阿姨:“……”

  在场的几人看看格外慈爱的郭淑娇,又扭头看看一脸无言的周晋琛,皆沉默下来。

  陆知椿扔下水杯往周晋琛身边跑。等到了他跟前,她背对着郭淑娇悄悄扯着他袖口,又想要他帮忙圆谎,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女孩子就这么咬着唇,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没事的。”周晋琛凑近她耳边声音极低地说。

  后来医护人员和严阿姨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他们三人。这几天,郭淑娇也是时常将医护人员认作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但无论她怎么糊涂,每次都认识陆知椿。

  这会儿,她拉着周晋琛的手,有些抱怨地拍着他手背说:“这几天很忙吧?阿姨都手术好几天了你才来。”

  周晋琛回握住郭淑娇瘦骨嶙峋的手,温柔耐心地说:“嗯,工作完了就过来看您了。”

  “你都工作了吗?”她把头转向陆知椿,问她,“我明明记得昨晚下了晚自习,你们俩还吃了卷饼,后来下雨了,是小舟让我和你先走,后来他把我的三轮车骑回家的,这些你们俩都不记得了吗?”

  陆知椿心里难受得不行,扭过脸来强颜欢笑着说:“妈,那是我高中时候的事了,我现在都大学毕业了,已经过去四年了。”

  “四年了?”郭淑娇对自己的状况多少有些失望,随后又招手喊她过来,“小椿,来。”

  知道郭淑娇要干什么,陆知椿拒绝去想那些不好的状况,不肯过去。

  郭淑娇伸长手臂强行把她拉到身边,把她的手交到周晋琛手里,语重心长地说:“小舟呀,阿姨对你没别的希望,就是希望你能一辈子对我们小椿好,如果能够看到你们结婚,阿姨死也瞑目了。”

  “妈,你在说什么,你还要长命百岁呢。等我结婚那天还要你给我梳头呢。”

  “好,好,妈妈等着你。你们是不是也该把婚姻大事提上日程呀?”

  陆知椿为难地看着周晋琛,两人手心肉贴肉地贴在一起,被周晋琛手掌用力握住的那一刻,陆知椿全身像过电一般,心脏怦怦怦跳得特别快,没有一刻迟疑地从他手掌心里挣出来。

  等发现自己反应过激时,周晋琛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当然一脸错愕的还有郭淑娇。

  郭淑娇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妈。我想等工作稳定了再考虑结婚的事,你答应我要好好调养身体好不好,到时候我还要接你跟我一起过呢。”

  “好,妈妈什么都随你,但是不要太拼命了,累坏了,妈妈会心疼的。”

  陆知椿点头,她没敢告诉郭淑娇做手术的钱全是跟周晋琛借的。术后郭淑娇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问她怎么筹到那么多钱的,陆知椿告诉她自己找了份好工作,老板人很好,她提前向公司借的。她妈妈当时还为自己的女儿是个大设计师而骄傲,这才刚过两天,她就不记得这些了。

  后来,郭淑娇一直拉着“小舟”聊天,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来他对自己的女儿好点。

  郭淑娇回忆:“小舟,阿姨曾和你严阿姨说过,等我病好了,要给你们做卷饼吃,以前你们两个最喜欢吃阿姨做的卷饼了,小舟呢不喜欢吃蒜蓉酱,小椿不喜欢吃生菜……咦,你手心上的痣呢?我记得你这里明明有颗痣的呀?”

  郭淑娇点着他手心,皱眉:“你不是小舟?”

  陆知椿本来在给郭淑娇剥葡萄吃,闻言,手里的葡萄“咚”的一声掉回碗里,紫红饱满的葡萄掉下去还弹了一下。

  陆知椿的心脏也“咚”地弹了一下,慌乱抬眸,迎上的便是周晋琛满是复杂的眼神。

  现阶段忙江舟的案子几乎耗光了周晋琛的所有耐性,特别是看到陆知椿这副模样,周晋琛烦躁得不行,正要借故出去抽烟时,兜里的手机响了。

  由于两个人离得近,他掏出手机的时候,陆知椿也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季先生。

  周晋琛很快接完电话回来,进来后寒暄两句便急着要走,陆知椿送他下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陆知椿不知偷瞄了周晋琛多少次,终于到了停车场,周晋琛忍无可忍地停下来,一脸严肃地喊她:“陆知椿。”

  陆知椿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绷直后背。周晋琛的后背遮住了不远处的灯火阑珊,身后树影摇曳,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看向她的眼神越发严肃。

  “你的前男友叫江舟?他的右手心有颗痣?你还记得你在笔录上向我描述肇事者的长相特征吗?”

  其实一切推测,周晋琛心里早有答案,只不过是缺少证据罢了,若是她能做证,他立马能将江舟绳之以法。

  她保持沉默,不代表周晋琛不继续挖掘证据,他拉开车门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钱包,指着上面的牌子问:“还记得前几天你送我同一个牌子的袖扣吗?当时我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牌子,你说这个牌子的服装和箱包很时尚,是你最喜欢的牌子,可肇事者的钱包恰恰也是这个牌子的,对于这个巧合,你怎么向我解释?”

  “……”

  “陆知椿,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已经板起了脸。

  “……对不起,原谅我帮不到你,原谅我的苦衷。”

  “呵……”周晋琛冷淡地勾了勾嘴角,瞪着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她,“你真不怕季怀璃再次找上你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即便我放弃了追查,季怀璃也不会放过你。我想你也清楚他的手段,到时候别家律师就不会像我对你这么仁慈了。

  “所以陆知椿,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那么愚蠢。”

  回到病房,郭淑娇已经睡了。

  陆知椿拉过椅子坐在她跟前,握着她枯瘦的手,眼底满是彷徨。

  “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从小教育我要知恩图报,不要做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们母女欠江舟的很多,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尽最大努力回报他的恩情。可你知道吗,前不久江舟撞了季老先生,因为胆小懦弱逃跑了,现在警察、律师和季老先生的儿子都在查他的下落,他可能要去坐牢……

  “其实刚刚来看你的人不是江舟,他叫周晋琛,是季先生请来替他打官司的律师,你想念的小舟再也不会来看你了。”

  陆知椿吸了下鼻子:“妈,阿琛他也是个好人,前不久季先生派人威胁我,是他救了我,今天季先生又打电话问案子的事,因为我的刻意隐瞒让阿琛很为难,但是我们欠江舟的……我知道我该帮阿琛,可是江舟救过你的命……

  “妈,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真的很累很累……

  “有时候就连晚上睡觉我都在想怎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可不知怎么了,日子被我过得越来越糟糕……”

  低沉无力的声音很像小动物呜咽的声音,陆知椿趴在郭淑娇床前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都没发现郭淑娇已经被她哭醒了。

  “小椿,你怎么哭了?”

  陆知椿愕然抬头,来不及收起悲伤的情绪,眼泪汹涌往下流。她胡乱地用手往脸颊两侧一擦,吸着鼻子连连摇头:“没事,就是很久没跟妈你在一起了,很怀念小时候的味道。”

  郭淑娇身子往里侧挪了挪,掀开被子,拍拍床铺。

  陆知椿脱了鞋钻进被窝,小小的单人床顿时变得拥挤起来。郭淑娇替她把被角掖严实了,手掌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睡吧,妈妈就在身边。”

  母女俩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陆知椿心里一阵激动,张开双臂紧紧地搂住郭淑娇,投进她怀里。

  “妈妈,你等等我,等我赚到钱了就找全国最权威的精神科专家给你看病,然后把你接出来我们两个一起过,你要对我有信心。”

  “好。”

  “我们拉钩钩,谁都不许食言。”

  母女两人额头相抵,陆知椿一脸满足地靠在郭淑娇怀里,又找到了力量,她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为母亲治病,然后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想到那些幸福的美好,陆知椿安然地闭上眼睛……

  渐入浅梦。梦境里她买了大房子,郭淑娇和她做好饭在等谁回来,后来周晋琛就从门外进来了。

  陆知椿一下子被吓醒了。

  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和她妈妈的美梦里?

  陆知椿拍拍脑门,一定是魔怔了,不然周晋琛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潜意识里?

  第二天一早,陆知椿啃着大煎饼出了地铁口去车站转公交车,等红灯的时候就听到有车在身侧连按两声喇叭。

  一侧身,她就看到驾驶室的车窗降下来,露出眼熟的半张脸。

  “上车。”

  “你是专门来这里邂逅我的吗?”

  “少废话,这里不能停车。”简凡不耐烦地催促。

  陆知椿也没打算跟他客气,跳上车后连句谢谢都没有,继续啃她的香菜葱花大煎饼,忽然有点吃噎了,问他:“你车里有水吗?”

  简凡不耐烦地从水杯架上取出自己没喝的饮料丢进她怀里。等她吃饱喝足了,他忍无可忍地说:“以后你吃煎饼或者凉皮的时候能别放葱花吗,像你这么重口味的女孩子很不招人待见知不知道。”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说着,她还故意向他哈了口气。

  简凡气得一把推开她脑门,一脸嫌弃地说:“你那位律师男朋友口味也忒重了,居然受得了你。他是不是也喜欢吃大蒜呀!”

  陆知椿护短:“你别瞎说,他吃东西可讲究了。照你这么说我平时跟你在一起时间更多,你怎么不喜欢吃葱蒜?再说了,他也不是我男朋友。”

  “可别说你不喜欢他。”就她这段时间经常像个傻子似的傻笑和分神,说没思春谁信呢。

  “没有,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哦?

  这副脸红心虚急欲解释的样子,说他们之间没点什么他还真不信。

  她越是否认,简凡越是挖苦她:“那就是你暗恋人家了?如果是他喜欢你,不可能追不上你吧?”

  陆知椿只装没听见,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装忍者,无论他怎么挖苦就是不吭声。

  等进了工作室,陆知椿终于不当忍者了,两人就一套设计图产生了分歧。

  陆知椿说:“站在设计者的角度,我很喜欢这套图案,但是站在消费群体的角度,我可就不喜欢了。”

  “理由?”

  “我们的市场和消费群体是什么?”

  “中国市场的年轻女性。”

  “那就是了,既然我们的消费群体是中国女性,作为中国女性的一员,我觉得你的图案太过西方化,就我所知,我们中国女性不大会选择这种抽象的、看不懂的图案,我觉得轻熟少女风可能更受年轻女性青睐。还有,这是我昨晚去各大网站还有社交平台做的调查,第一张表格是欧美国家近三年来年轻女性选择的流行趋势,第二张表格是中国近三年来年轻女性选择的流行趋势,第三张表格是我在我们学校网络做的评估调查,从后两张表格上看,我们走轻熟少女风会更能赢得市场。”

  简凡听后,素描笔灵活地在手里一转:“你这么说,就是否决了我的一切设计成果了?”

  “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在中国,你想谁会穿个裸体天使图案的衣服上街?而且就那大V领,你若是公司领导,允许员工这么穿吗?”

  “人家西方女性就不上班了吗?你这种思想就是歧视西方文化,西方服装史怎么学的?”

  “我没有歧视的意思,是你的设计太过开放,你要记住,这是在中国,国人重视传统美。”

  就这样,两人意见始终不能统一。

  一场关于中西方服装史的掐架听着还挺有意思,就是设计室的顶棚快被掀翻了,不过众人对这两人的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早已见惯不怪了。

  只是一向吵架不超过半小时就会和好的两个幼稚儿童,这次竟冷战了一下午。下了班,陆知椿将背包往肩上一甩,潇洒地走了。

  简凡开车追在后面,按喇叭。

  陆知椿装听不见。

  简凡在后面喊:“陆知椿,你不会真打算散伙吧!”

  “我没说。”

  “上车,我们先去吃饭,设计图的事饭后再商量。”

  陆知椿终于停下快速捯饬的小短腿,心想吃完饭再回去也好,昨晚她和周晋琛闹得很不愉快,这么早回去见着周晋琛也是尴尬,不如回去后直接回屋睡觉。

  晚上十一点多,简凡送她回来,陆知椿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没想到客厅还亮着灯,像是为她留的夜灯。

  她轻手轻脚地换了拖鞋往里走,想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卧室里,隔壁书房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陆知椿握住门把的手僵在上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晋琛也才到家不久,刚洗过澡,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看着进退两难的人,默了默,率先开口:“回来了?”

  陆知椿点头,看到他眼底布满红血丝,异常疲乏的样子,心里一刺,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用力抠着指甲边上的倒刺。

  周晋琛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然而还没走几步,又听到她喊:“阿琛,我……”

  周晋琛一顿,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餐厅走,直到打开冰箱拿了水灌了半瓶,也没见她有下文,多少有些失望。

  还以为她想明白了呢,原来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然而就在周晋琛心灰意冷、嘲讽着她的愚昧时,这女人却追了进来,把他堵到了餐厅门口。

  “让开。”周晋琛冷冷开口。

  结果他身形一动,陆知椿也跟着他移动脚步,周晋琛放下水杯,不解地看着她。只见陆知椿脸上有着慌乱,似是怕了周晋琛脸上的冷肃,她又急又快地说:“也许你可以查下车尾号729的车主。”

  “那天只有这辆私家车从巷子经过,也许行车记录仪上会有记录。”陆知椿说。

  终于将这些天憋在心口的话吐出来,陆知椿如释重负地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抱歉地说:“对不起阿琛,请原谅我不能以证人的身份帮你指证。高三那年,江舟曾输血救过我妈妈一条命,后来是他一路把我们母女带到了北京,还替我照顾我妈,虽然后来他伤我极深,但我不想做个忘恩负义的人,祝你好运吧。”

  “谢谢。”

  见周晋琛要走,陆知椿再一次喊住他:“阿琛?”

  陆知椿绞着手指,犹豫了片刻说:“早点休息,等案子结束后我就离开,欠你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你的。”

  [2]

  不得不承认,周晋琛的办事效率之高,一个星期找到车主调到行车记录,如山的铁证摆在眼前,江舟不认都不行。

  江舟被捕的那天早晨,陆知椿早早就到了设计室,而且是站在楼上亲眼看到警察把他带走的。后来看热闹的人散了,陆知椿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等人们回到设计室时她已经开始工作了。

  简凡进来看到她在熨衣服,难得好心情地在她耳边八卦一回:“隔壁你那冤家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谁知陆知椿听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嗯’是什么意思?”

  “哪那么多为什么,人家的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赶紧干活。”

  简凡自讨没趣地打开电脑,心想这女人一大早吃火药了,这是在哪儿受了气都撒到他身上了。

  但见她心情不好,也没怼回去。八点过后,由于江舟的事情,组委会特意开了一个简短会议,因为江舟陷入官司,会议上直接宣布取消江舟的参赛资格,并告诫选手对这件事不要妄加揣测。

  江舟被带走,他的搭档形单影只,本来江舟他们这队跟陆知椿他们这边的实力相当,结果江舟出事了,于是第二期冠军花落谁家变得毫无悬念。

  但陆知椿和简凡丝毫不敢松懈,绸缎轻薄的质地特别容易变形,所以每道工序都是陆知椿手工缝制的,特别是最后的锁边,看似简单不起眼的地方是最考验设计师功底的,一套连衣裙,陆知椿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缝制完。

  拿着熨斗熨平成品时,陆知椿已经累到眼睛都花了,要不是熨斗烫到手,陆知椿还在继续打瞌睡呢。

  简凡听到痛呼声,忙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交代她休息一下,然后接走她手里的工作。

  陆知椿坐在电脑前,手肘往桌上一撑,双手扒着上下眼皮打着瞌睡频频点头。简凡烫完衣服转身,就看到她手指都扒到鼻子上了,只剩食指堪堪撑住往下耷拉的上眼皮,眼看着就要合上。

  简凡把衣服挂好,本来想叫醒她的,后来看这女人瞌睡的样子还挺好玩,于是往她对面一坐,好整以暇地研究着她的睡相。

  别说,她身上那股孤勇还挺带劲儿,抛开她不符合他黑长直个儿高身材好的直男标准,其实她长得也还不错。人都说一白遮百丑,她的脸颊就是白到找不到瑕疵的那种,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在工作时那股执着的拼命劲特别吸引人,还有偶尔眼里冒着坏水的狡黠,以及两人小打小闹、她扒着他手臂跳高高的样子都挺可爱的……

  而睡梦中的陆知椿还不知道有人坐在她对面研究着她的睡相,正沉浸在梦里纠结苦恼,忽然手肘往下一滑,脑袋往下一沉,一个激灵,她被吓醒。

  睁开眼就看到简凡坐在她对面正傻笑着,并且他还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陆知椿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还是他也困了,否则怎么会笑得那么傻。

  某个偷窥被逮个正着的人心下一紧,心虚地收回视线,双手用力搓搓脸。

  他是怎么了,太久没交女朋友了吗?怎么会看这个矮冬瓜入了神,而且还觉得她长得也不赖?

  回国前,他刚刚结束掉米兰那段感情,他一直觉得精致的女人才是他的菜,难道是看腻了浓妆艳抹的大美妞出现审美疲劳了,否则怎么会对跟前的清汤挂面感兴趣?

  他猛地起身走到假模跟前,拒绝去想心里诡异的变化。

  但总得说些什么掩饰自己的反常举动吧,他假装整理模特身上的衣服,语气轻松地说:“本来想叫你准备下班的,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陆知椿拍拍脸颊,开始收拾东西:“快下班了吗?终于可以回家去找我的床了。”

  “德行。”

  “你下班有约吗?”陆知椿忽然问他。

  “你要约我吗?”

  “呸。我是想要你送我回家,我这种状态担心骑车都会睡着。”

  现在她妈妈的身体正在恢复中,江舟也被警察带走了,所有事都已尘埃落定,身心一下子松懈下来的后果就是特别特别地困,好想睡个昏天暗地。

  送陆知椿回家的路上,简凡频频看某人,实在忍不住了,抱怨着:“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廉价帅气的司机呀,一分钱不给也就算了,也不知道请吃饭。”

  陆知椿眼睛眯开条缝,撇撇嘴,不吭声。

  “六点了,你不吃晚饭吗……”

  “……”

  “喂,我跟你说话呢?”

  某人终于睁开眼:“可是我不饿呀。”

  简凡瞪她,他也没跟她要山珍海味,就请他吃顿饭,有这么难吗?

  陆知椿下车前,看了眼外酷内骚的怨男,好笑地说:“放心,改天吧,改天再请你吃饭,回去注意安全,姐姐我回去补眠了。”

  大抵是失眠太久了,陆知椿这一觉睡到昏天暗地中间连梦都没做,当她再次醒来还是被手机吵醒的。

  谁呀,这么烦人。正在补眠的某人压根没想搭理手机,闭着眼摸到手机,也没看是谁打来的,随手一扔翻个身继续睡,可没过两分钟,吵人的手机又开始欢快地唱起歌来。

  不理,继续睡。

  又响。

  陆知椿眉毛拧成两条小蚯蚓,大喊一声,闭着眼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就这么听着手机唱着歌,后来想着想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现在早晨几点了?

  她不会迟到了吧?

  手机呢?

  陆知椿从床上爬起来找手机,可找了一会儿也没发现它在哪儿响,后来她站在床上,把被子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最后还是在床下看到她的宝贝手机。

  跳下床捡起手机,一瞧八点了,陆知椿整个人都急了。

  她一边往洗手间跑一边接通电话说:“简凡,我完蛋了。你能不能帮我跟评委说一声,我就晚到十分钟,回头我请你吃两顿饭,保证不赖账。”

  周晋琛愣了一下,什么完蛋了?

  “喂?”

  周晋琛刻意落在人后,等人走远了,才对着电话说:“我是周晋琛,打电话问你吃饭了没有,事务所的人要聚餐,你过来吧。”

  有了老柳这个八卦妇男,江舟被抓的事不到半天整间事务所的人都知道了。下午散了会,周晋琛起身要走,被老柳拦下来,嬉笑的眼底满是算计:“老周,季总的案子完结后马上又有可观的收入入账,咱是不是该庆祝下?”

  本来鱼贯走到门口的同事,听老柳这么一说,又都停下来一脸希冀地看向周晋琛。

  领导请客吃饭,谁不高兴?

  周晋琛无奈,哪有官司还没开打就先吃庆功宴的,他提醒老柳说:“还没眉目的事不要过早定论,等案子结了再说。”

  “你少来,这种案子对你来说还不是驾轻就熟。”老柳大手豪爽地往周晋琛肩上一拍,大方宣布,“我替你做主了,一会儿楼下红字坊见,周律师请客。哦,对了,一会儿叫上你上次带来的小姑娘,人多热闹。”

  就这样,周晋琛处理完工作便给陆知椿打了电话。

  陆知椿停下刷牙的动作,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现在是晚上八点啊,那她岂不是还能再睡八九个小时?

  牙刷到一半也不刷了,陆知椿吐掉泡沫漱口,又走回卧室倒在床上,闭着眼对着手机说:“我是想去,但是太困了就不去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周晋琛这边还没说什么,就听到老柳在电梯里边喊:“老周快点,大伙儿都在等你了。”

  “好吧,那我先挂了。”周晋琛这边挂了电话,走进电梯跟同事会合。

  晚上聚餐结束后,周晋琛给陆知椿从饭店打包了吃的带回来。陆知椿被他叫起来吃夜宵,打着呵欠跟在他身后走进餐厅。

  打开餐盒,看到一只只鲜红的小龙虾,陆知椿脑里的瞌睡虫立马跑光。

  “哇,麻辣小龙虾?我的最爱。”陆知椿坐下后就没停歇,飞快剥虾,吃得一脸满足,“好好吃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小龙虾的?”

  “我其实并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是小雨她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麻辣小龙虾的。”

  “原来这样啊。”

  陆知椿顿时没了食欲,放下龙虾,嘬了嘬手指问:“早晨我看到江舟被警察带走了,案子完结了吗?”

  “并没有,江舟女朋友那边也找了律师,周三开庭。”

  “那有难度吗?你这边会不会有困难?”

  周晋琛毫不谦虚地说:“毫无悬念。”

  陆知椿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面临另一个难题,既然江舟的案子都结束了,她再赖在他这里似乎不大合适,但现在的房东一般会一次性收半年租金,她一时还真拿不出这么多钱。

  陆知椿只好拿出往日的死皮赖脸的劲儿,闭口不提搬走的事,面上哄着这尊大佛先不要把她赶走,等这期比赛结束了,她卖了衣服的版权就可以搬走了。

  这么想着,陆知椿笑得一脸讨好:“这龙虾很好吃,你吃吗?”

  周晋琛摇头说吃过了,陆知椿剥着虾壳也没理他,趁着他张口说话,往他嘴里塞了块虾肉。

  周晋琛冷不防被人往嘴里塞了东西,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头,赶忙松开牙齿问她怎么样。

  然后,他就见她眼里全是得逞的奸笑,猛然间被她眼底的亮光闪了一下。

  于是,周晋琛真的慢条斯理地嚼起来,然后听到她问:“好吃吗?好吃你再多吃点。”

  陆知椿不由分说地又要把剥好的虾塞进他嘴里,被周晋琛半路拦住:“你自己吃吧。”

  陆知椿撇嘴:“你不知道吃这个要人多吃起来才有气氛吗?最好再配点冰镇啤酒就太完美了。等下,我去拿。”

  “回来。”周晋琛喊住她,“你不知道龙虾配啤酒会使嘌呤物质增高,严重的会影响身体健康吗?”

  说着,他走到酒柜旁在里面选酒,陆知椿走回来看到里面陈列着各色名酒,不由得惊叹:“哇,这些酒加起来得多少钱啊?”

  周晋琛粗略看了下酒柜里陈列的十几瓶酒,随口一说:“大概百十来万吧。”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低调地炫富啊,陆知椿不干了,嚷嚷着:“我要选酒我要选酒。”

  “你要喝什么?”

  陆知椿跑过来,身子挤到他跟酒柜中间,先将每瓶酒的颜色看下,然后选了一瓶色泽透亮澄清呈金黄色的酒,自己从里面拿出来:“就这个黄色的吧。”

  周晋琛找来开瓶器,两个杯子各倒半杯,陆知椿接过来尝了一口,辣得直吐舌头:“……这酒真烈,我选的这个是不是最贵的?”

  周晋琛摇头说不是,心里默默地接着说,不是我的酒里最贵的,不过却是老柳放在他这里最贵的酒,如果让老柳知道他的藏酒让一个不懂品酒的女孩子跟喝二锅头似的牛饮,他得多伤心呀。

  不过眼前喝酒的女孩子哪顾得上什么老柳老李呀,她只知道酒是个好东西。

  窗外月朗星稀,夜风微澜,缕缕清风透过稀疏的纱窗送进来丝丝凉爽,窗内香溢温馨的餐厅内,已有醉态的陆知椿眉毛皱成小蚯蚓,看着周晋琛:“你干吗抢我酒杯,要喝你自己倒去。”

  周晋琛不想跟一个醉鬼废话,直接扶起她要送她回客房。这女人是跟着他起身了,可中途却狡猾地换了个方向去找周晋琛藏起来的酒。

  “哎……”周晋琛一只手臂牢牢地勒住她腰侧,另一只手去夺她即将喝到嘴的酒,这女的还不干了,在他胸前上蹿下跳,结果周晋琛手腕一转,直接把她喝剩下的酒送进了自己嘴里……

  她撇着嘴,一脸委屈地说:“你干吗喝我的酒……”

  周晋琛是不会跟一个醉鬼多说的,直接把她送进卧室,然后一手托住她脑袋,另一手去拽里侧的枕头让她睡得舒服些。

  可刚把她放下,手腕冷不防被她往前一拽,幸好周晋琛反应敏捷,单腿跪在床上,才避免摔在她身上。

  他不满地看向罪魁祸首,只见陆知椿睁着眼睛,目光热切地盯着他的唇,然后舔了舔嘴角。

  怎么着,把他当成小龙虾了?

  周晋琛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试图抽开被她攥住的手腕,谁知她又加入另一只手,一把拽住他的领带,周晋琛直接重心不稳地摔在她身上。陆知椿这边马上松开攥住周晋琛手腕的手,改拉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把他要说话的嘴捏成小鸡嘴。

  这女人,竟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吃他唇上的酒香味。

  他唇上的酒味越来越淡,她不再满足这种浅尝辄止,改而一下下用力嘬他的嘴唇,等把他唇上的酒味舔干净了,还抵着他的唇不满地抱怨:“这酒怎么没了?再给我倒上。”

  周晋琛瞪大眼睛,这是把他的嘴唇当成酒在舔了?

  周晋琛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吃干抹净,唇上香甜软糯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感官,使得他迷糊的脑袋更晕了,放任着这种美妙游移到四肢百骸,他唇齿微动,她滑溜的舌立刻顶了进去……

  脑中警铃大作,周晋琛一把揪开她的双手,猛地从她身上起来。

  一边往外走,一边用力搓脸,他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猛地往脸上泼水。

  等彻底把自己泼醒了,他对着镜子,修长的手指放在唇上反复揉捻着,他这是怎么了,明明不爱,怎么就对她的唇起反应了呢?

  看来这酒,以后真得少喝。

  [3]

  起伏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陆知椿每天的生活就在设计室和周晋琛家两点来回,设计组相熟的几个人约了她几次去聚餐都被她婉拒了,后来人家再去聚餐也就不约她了。

  下班回到家,陆知椿趿上拖鞋,来不及脱掉身上的外套,就打开电脑直接登录某宝账号,上个月她开了个网店,在网上专门卖她自己设计的衣服,虽然销量不是很可观,但是维持生计还算可以,现在她设计的“永恒·爱”系列情侣装很受年轻人喜欢,光这套夏装一周就被订走了一百多套,假期她正在抽空做秋装的设计图。

  难熬的水逆期过后,陆知椿终于迎来了生活中的“小确幸”,今天这么匆忙地赶回来,是因为某文艺团负责人要订购一百多套演出服。陆知椿回来赶紧加了对方微信详谈此事,在双方的协商下最后陆知椿出了两套图纸,一套男装,一套女装,对方满意了就可以下厂生产,至于价钱被对方压到了每套一百块,陆知椿算了下每套大概能赚十五块钱,一百五十套的话大概能赚两千多块钱,虽然不多,但在比赛期间有外块赚她已经很满足了。

  说干就干,陆知椿撸起袖子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正当她撅着屁股站在餐桌前画图时,桌上手机振动起来。

  陆知椿放下笔,点开是艾米发来的视频聊天。视频那头,艾米穿着小花睡衣,做着面膜,舒服地躺在床上二郎腿一跷,唤着她:“小椿椿,我可能要跟你分开了,下午我收到一家公司的录用通知,公司待遇还不错,我决定退出比赛,明天就不去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你都走到这一步了,就这么放弃了?”

  艾米无奈地笑:“我不像你,有个好搭档,比赛晋级毫无悬念。先不说我跟小温理念不合,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压力有多大。我承认我心理素质没有你好,每看到设计组离开一人,我心理压力就增加一分,再加上我的能力在那儿摆着呢,即使坚持到最后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不如早为自己做打算。”

  人各有志,陆知椿只好说:“祝你新的工作一切顺利,加油。”

  话说到这儿,陆知椿一下子也没了继续的热情,走进客厅,一屁股歪倒在沙发上,蹬掉拖鞋双腿往茶几上一搭。她走过来的这一路,艾米通过摄像头打量了餐厅和客厅,好奇地问:“小椿椿,你朋友是干吗的?家里装修得还挺有品位的,那酒柜做得真不错。”

  “就是……一名普通的律师。”

  “男的?”

  她为什么一猜就中?

  “嗯。”

  “男朋友?”

  “不,不是。”

  她这边一犹豫,艾米立马察觉出不对劲,诈尸似的从床上跳起来,撕了面膜嚷嚷:“小椿椿,你被人包养了?我跟你说,这种不道德的事咱可不能做呀,但凡插足人家婚姻的第三者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哎呀,不是。”

  陆知椿赶紧否认,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吧。

  “就是我一个普通朋友家,他人很好,看我无家可归收留我几天。”

  艾米听了,又神经兮兮地看过来:“你那朋友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我跟你讲,现在的男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要被人吃干抹净了还在为人家数钱……”

  该担心被吃干抹净的应该是另一人吧……

  此等奇耻大辱周晋琛打死也不会跟陆知椿说的,而喝断片的某人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对周晋琛做出的不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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