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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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阳安侯府,承辉苑。

暑气正重,抄手游廊上悬挂着的金丝笼子里,生着七彩尾巴的西域异鸟神情恹恹,眼皮只余下细微的一条缝,应付着来往的丫鬟仆妇。

忽地有清脆的环佩叮当声响起,打破了这燥热乏味的气氛。

有婢女一看便笑着眯了眼睛,热情地蹲下身行礼:“这么热的天,表姑娘怎么亲自过来了?”

晏安宁手捧一卷画,碧绿的衣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花,修长纤细的身量使得整个人瞧上去亭亭玉立,恰似池塘中盛放的菡萏般清丽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微微一笑,宛若神明细细雕琢而成的眉目流转着动人的光华:“不过是几步路的工夫,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想着来陪谢姨娘说说话也是好的。”

“表姑娘有心了。”

婢女笑着道,当下便携着晏安宁主仆一行人去正房。路过那笼中鸟时,原本倨傲不可一世的鸟儿忽地往上一跃,发出啾啾的声响,甚为悦耳,像是在欢呼雀跃她的到来。

“到底是表姑娘的鸟儿,真是有灵性。”婢女啧啧称奇。

晏安宁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多提,唯有身后的贴身婢女招儿听见这话撇了撇嘴,回头看了一眼那鸟儿,目露不舍。

众人转过一个廊角时,听见西边的厢房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像是瓷器落在地上的碎裂声。

引路的婢女神情有些尴尬,欲言又止地斟酌了片刻,那头穿着一身遍地金妆花褙子的谢氏便迎了上来,充耳不闻地拉起了她的手,道:“原是一时兴起,倒劳动你跑一趟,这么热的天,快随我进屋喝碗酸梅汤。”

晏安宁见状亦不再多看西厢的情形,笑盈盈地跟着谢氏进了屋落座,旋即一边小口啜着酸梅汤,一边示意招儿将画卷展开:“……您看,这就是柳大师的《富春图》。”

谢氏一听,立时双眼放光地靠近了那画卷,细细看了一会儿,叹道:“当真是柳大师真迹,笔法这般行云流水,瞧那上头的江流青山,倒比江南的景儿还要美一些。真是稀世佳作!”

“我这般年岁了,也没有什么旁的乐趣,唯爱信笔作画。柳公这画既在宁姐儿你手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个做长辈的不免就要厚着脸皮借来观摩几日了。”

谢氏膝下有一子顾昀,在顾家的小辈中行五,年十八,生得颇为俊朗玉成。晏安宁自幼在阳安侯府长大,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今都到了嫁娶的年龄,两边都有意愿促成这桩婚事,因而谢氏这话倒也不算错。

晏安宁扫了一眼书案上已经近乎干涸的砚台,也不戳破,笑道:“这画儿能得您喜欢也是它的福气,我年纪轻不如您博学,也品悟不到这画的妙处。既如此,这画便赠您了,也算是为它寻到了知音。”

谢氏一听就蹙了眉头:“这怎么行?这画太贵重了……”

晏安宁扶住她的手,一脸诚挚:“您就收下吧,权当是我给五表哥秋闱得胜的贺礼。”

顾昀年纪轻轻已一路顺风顺水过了县试府试和院试,今年亦下场参加了乡试,而今还未放榜。

这样上进的公子哥儿,莫说是在侯府,便是整个京都,也寻不出几个来,是以谢氏颇以这个儿子为傲。

提起这一遭,谢氏脸上的笑模样就更多了些,嘴里却谦虚道:“还是没影儿的事,哪里就值得庆贺了?”

一旁服侍谢氏的婢女却笑眯眯地凑趣道:“姨娘莫要谦虚了,五少爷当日一回府就被相爷考校了一番,连相爷都说,头三名有望呢。”

婢女口中的相爷,正是阳安侯的胞弟顾文堂。

顾文堂其人,乃大魏朝廷立国百年来难得一见的神童——十八岁便高中状元,后奉先皇旨意领了皇子教习的职,亦曾出京为任一方父母官造福四方,如今而立之年,不仅有着帝师的名头,更是任大魏首辅,是权柄滔天亦多智近妖的传奇人物。

不过无论这位相爷在外头人眼中是多么令人畏惧的人物,在阳安侯府,众人都奉之如神明,一提起他,除了尊敬,更多的便是与有荣焉。

晏安宁听着也附和了几句,谢氏被哄得开怀,也不再推辞地畅快地收下了那副《富春图》。

“对了,方才三妹妹那头……”

谢氏看着晏安宁一脸关切的神情,微微一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必理睬她!这么大的脾气,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摔瓶子摔碗,我是管不住了,等到了婆家,有她好受的!”

晏安宁还未说话,一边的婢女就忧心忡忡地安抚起谢氏:“姨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三姑娘除了能指望您和五少爷,还能指望谁?您若是不管她了,哪里还有三姑娘的好日子过呢?”

这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情状晏安宁见过不下数十回了,一瞧便心知对方约莫是又要有求于她了。她眸色平静,一开口语气却似乎带着几分焦急:“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也是,亲母女哪里能置这样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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