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第 39 章

　　叶簌曾经听说, 系统在成为系统之前，也是一个个像她这样被主神收容的漂泊灵魂。

　　只不过有些灵魂适合做执行者，有些适合做监督者。

　　想要退休“赎身”，系统要承担更高的业绩压力, 但他们不必绞尽脑汁进行攻略, 也不必冒险承担任务失败的风险, 只需要在一片灵魂中挑选合适的作为自己的合作者, 这是初代系统的契约模式。

　　叶簌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遇到的009。在那个时候，作为初代中的佼佼者, 他的积分几乎已经积攒成功。

　　也就是说, 叶簌是它的退休任务。

　　而在那时, 叶簌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新兵蛋子”，009从无数灵魂中选中她。

　　但他似乎又并不十分瞧得上她，他对她态度冷淡, 偶尔在她犯错时还会嘲讽两句。

　　她最开始还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优秀海王，甚至表现连差强人意都算不上, 头几次屡屡任务失败，一个世界下来常得负分，连累009的退休也遭到了延期。

　　叶簌偶尔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喜欢冷眼嘲讽她的009, 为什么非但没有放弃她，甚至最后还为她背叛了世界规则, 堕入最严厉的惩罚。

　　那是和009的最后一个世界，她突发奇想要吃一杯哈根达斯。

　　但那个时代不可能造出这种东西, 而且她身份隐秘, 周围眼线从生, 可009却真的违背世界规则为她弄来了一杯。

　　这只是一个爆发点, 监视的人将情报传回，她又对自己的诡异行为闭口不言，更加剧了猜疑心重的NPC疑虑，从这个爆发点开始，NPC开始质疑世界，剧情渐渐崩塌，世界分崩离析。

　　他的行为引起了主神的注意，009执事多年权威甚大，主神早已看他不顺眼，只需要一个借口而已。

　　从那以后叶簌再也没有见过009。

　　再后来555来接班，叶簌记得第一个世界降落锚点在一片荒漠，当时009给她的哈根达斯她吃了一口便扔了，她忽然茫然地抬起头对新来的系统说，我想吃哈根达斯。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叶簌又买了一杯哈根达斯。天气炎热，当空的太阳和手心的温度将手上的冰淇淋融化成汤水，她晃了晃已经成为冰淇淋汤的纸杯，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门没锁，进来吧。”

　　叶簌打开门，里面人正在临摹一幅画，正是她不久前在直播里画的那副《鹿过》。

　　只不过这人只单用一个红色，满纸猩红却显得深沉黯淡，那头躺着的鹿与站着的鹿融为一体，骨血相依。

　　叶簌忽然舒了口气，就算009是来索命，她也欣然赴死，反正也逃不过。

　　如果他舍得的话。

　　“你后悔吗？”她在他身后看了许久，忽然开腔，声音像撒了糖霜的冰块，甜却冷，“因为一杯哈根达斯，失去了一切。”

　　他三两笔结束手中的画，缓缓转过身来，正是叶簌那位德高望重的导师，王卿隐。

　　“好吃吗？”他乜她一眼，唇角含笑，虽然是同样一张脸，但看起来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叶簌觉得郁结在胸，咬牙冷笑说：“难吃死了，我最讨厌果仁。”

　　“王卿隐”眉眼垂着，将画笔放在笔架上，转身欣赏着自己新出品的画，片刻后才道：“那就不后悔，能让你吃到你不爱吃的东西，我很高兴。”

　　叶簌盯着他的脑后，王卿隐虽年龄已到退休时，但身材提拔，身姿傲然，叶簌平常都要稍稍仰起下巴才能与他对视。

　　“我的老师去哪了。”叶簌冷声道。

　　她猜过许多人，从章闻语到顾西就，甚至还有理发店的那位Kevin，996帮她调好了数据，但她最终选择没看。

　　她觉得自己接近真相，但没想到真相曾经就在她眼前，她却始终视而不见。

　　她从没把怀疑对象往王卿隐身上联想过。

　　即使009再神通广大，NPC就是NPC，他再没有穿梭于世界间的权利，一旦坠入，这就是他最后的世界。

　　她想不到任何009能把自己唯一一次的机会放在一个老人身上的理由。就是身体再康健，也不过还有三四十载的活头不是么。

　　009缓缓开口：“他原本就只有两三个月的寿命了，我同他做了交易，放心，他走的时候很愉悦自得。”

　　不管是第一世，还是穿回世界后，王卿隐都是叶簌意识中为数不多的一丁点光亮，对她而言，王卿隐不仅是导师，更是亲人。

　　叶簌眼里发酸，咬着牙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私。”

　　009笑笑，“你把老师的这点特质学习得很完美。”

　　叶簌冷眼瞪着他：“这个世界那么多角色，你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不会就为了听我叫你一声老师吧。”

　　009走近，望着她低声道：“如果你的角色爷爷还活着，我会选择当你爷爷。”

　　叶簌：“……！！”

　　她忍无可忍，“你能不能换回自己的脸，我不想听到这么恶心讨厌的话从我的老师口中说出来？”

　　009踱步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这么想看到我的脸，叶簌，你就这么想我吗？”

　　叶簌咬着牙挤出一丝笑，“是啊，我当然想你，我想你死，你去死吗？”

　　009看着她，不怒反笑，“这样对自己老师说话，我当初是这么教你的吗？”

　　他当然没有这样教过她忤逆师长，他教她的是蛊惑人心，是步步为营，是欺骗，是背叛，是挖开人性的恶，捧着灵魂浸泡在虚伪当中。

　　虽然同是系统，996常在她耳边念叨，试图把她走的歪歪扭扭的路掰正。

　　但 009，他是为虎作伥，不，他就是虎。

　　早些时候，只要叶簌一对世界里的目标心软，他就在一旁说她圣母，她做坏事，欺骗人心，他还会说她做得不够彻底，漏洞百般，然后冷嘲热讽着帮她平复bug。

　　他比叶簌所有世界见过的攻略目标都坏，叶簌常常想，他这种人是怎么被选中做系统的，不应该被发配到末日世界做炮灰吗？如果能看到他的灵魂能量，一定都是黑的。

　　托他的福，她开始习惯用虚假的情感去面对真实的人，以至于她不信任任何人的爱，即使他们有人愿意交付给她生命。

　　记忆恢复后，她有很久都陷入惶然，不是因为唏嘘自己炮灰般注定悄无声息的结局，而是她很难想象，自己曾经是一个非常真情实感的人。

　　她忽然间语气软下来，下巴微收，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009，“求你了，小九。别人都可以，别用我老师的脸和我这样说话，好么？”

　　009深凝着她的眼睛，她眼里像是盛满了一池的清泉，始终水汪汪的，片刻后，009倏然笑了，“这招对我没用，你这套是谁陪你练出来的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他又道：“小九？是在叫我，还是在叫你那个新来的小跟班？可以啊，现在都退化到做个任务需要一个小牛犊子陪着的程度了？叶簌，未来可期。”

　　叶簌没想到，009竟然还有权限得知她和996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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