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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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贠哥哥,你们这才回来两日,就急着走啊?”默尔满一手扶着伊古,脸上流露出万般不舍,惆怅地说着。

不知该如何回答,无数字眼在口中来来回回,贠朝最终只留下一个“嗯”字。

“贠兄你们真的不再留留?或许……”花笙自己也没能将“或许”之后的话道出,这两日已算是留得久了。留得越久便越有打草惊蛇的可能,是故此事只能早不能晚,大概此别就是永别,不由得脸色也黯淡下来。

唯有秦无衣神色如常,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顾自地说:“师兄,我等你回来。”

啊,这呆头鹅还等着人回来与他一起回山呢。

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欺欺人般的希望,只要还有那么一点希望,人就大抵能朝着这个希望等下去。

“好。”这次贠朝很爽快地应了。

花笙打量的视线在这对师兄弟间逡巡来回,最终那嘴巴还是严丝合缝地闭着,给他们留了一些可能,大约他也在期盼那一点可能。

“你在想什么?”

直至二人过了码头上了小舟,要经几个时辰的水路向长江边的码头去时,贠朝向辞别后便不曾言语的穆如清问道。

穆如清立在船头,看船身劈出层层白浪,悠悠地道:“我在想,伊古的伤还没有好。”

虽然在默尔满的身旁,伊古还是那么高大,整个人却比之前瘦了一圈,走路时不需人一直搀扶,但走得极慢,好像一只永远飞在辽远空中的雄鹰终于落了地。

“伤筋动骨一百天,想好怎么会那么容易。”贠朝顿了一顿,又道:“说回来,你的肩伤这几日如何?”

“快好了。”

快好了就是还没好。

他们再次启程,这次旅途有终点,却不一定有归程,心中不免有些悲凄。

“俩位侠士,你们俩这是准备去哪啊?”那船夫倒是耐不住寂寞,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聊起来。

贠朝:“子阳。”

“啊,子阳啊,子阳好啊。”船夫说着好,又道:“子阳虎踞龙盘之地,有江湖大派在,早年间我倒是曾经路过,后来啊有了船,就再也没去了。”

“你去过?”穆如清听到这话却回过头来,“远吗?大概要几天?”

“挺远的,不过我那时是走陆路去的,坐船的话要几天我也说不清,大概至少也要十几日吧。”船夫说着还在奋力摇着船桨,但他的站姿有些奇怪,一直朝右侧弯去,动作看起来十分吃力。

“前辈是哪里人?”贠朝再出口称呼就成了前辈,三言两语中他已断定这右腿短上一截、头戴竹笠的中年船家已是江湖人。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早早就离开江湖,只在这小河沟里渡船了。”那船家并不回答贠朝,只大笑着说道。

“为何?”穆如清就是个读不懂话的,此刻听完船家的一番话,反而追问起来。

“这小伙子,真是……”那船家的脸被斗笠掩盖住,不知是何种表情,就在贠朝以为他被弄得生气不肯再答时,斗笠下有声音娓娓道来,“还有多少为什么,我都断了一条腿,不早些退出江湖避开仇家,还要一往直前赶着送死吗?”

还不待穆如清反应,船家又说:“死了倒也不要紧,只是可怜我的小儿还要张嘴吃饭,哪能只让他娘整日抛头露面地赚钱呢。唉,孩他娘也是个可怜的,遇上了我,那时她已没了家,自己吃穿都是个问题,还能对我这个断了腿的残废不离不弃,帮我请郎中,实在是不容易……”

许是太久没有人问起他的前尘往事,后面这一路这船家竟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当初怎么出师门游历,入蜀结亲,最终盘下来这条船的事一五一十地讲完了。

只是他的腿是怎么断的并不曾提及,不过江湖中人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受伤是常有的事,往往多年后再回想,都不一定想的起哪道伤在何处所留。

直到几个时辰后他们到了柳津渡,才终于逃离了船家的唠叨。

不曾想耳根没有清净下来,反而周遭嘈杂声更甚,而贠朝和穆如清也在这嘈杂中,见着了那船家口中人美心善的娇娘——的确是很娇小,不高的个头与身量一般的船夫倒是相配,就是可能经常在码头处晒太阳,肤色有些黝黑。

码头人多口杂,许是刚有船经过,此时船客大都忙着赶路,脚夫忙着走货,两人一眼就看到她正左臂挎着竹篮,右手紧拽小娃儿和人吵架。

“哥啊,你这干辣椒都皮嘞,楞个爪子用哦!”

“将就点儿!水里飘了十天半月,哪有不皮得,能有就不赖啦。”黝黑汉子的口音与她十分相似,转头后看向贠朝他们两人这边,指着这方向大声嚷嚷:“你汉子到咯,这辣椒算你便宜点,你走不走嘛?”

“啊?三哥来嘞,我走咯走咯,下回可要得仔细包好,谢嘞。”说罢女子快步登上船去,临走前还对他们二人笑了笑。

侧身而过后,两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只道耳根终于清净下来,转而走到渡口去问歇在一旁的脚夫。

“哎呦你们这来得不巧,一刻前刚有一艘去子阳的大船走了,你们不也听到了吵架那俩嘛,他就是那船上下来的!这子阳是在上游,一天往回去的船就那么两条,要想去啊,得赶明早卯时的那搜了。”码头正蹲坐抽水烟的脚夫许是才卸完货,满身汗津津地对贠朝两人说道。

“多谢。”穆如清听其如此说,皱眉道了声谢,与贠朝相视一眼,向陆上走去。

“看样子只能先在此歇一晚了。”穆如清这般说着,心中却无由来有一种庆幸,没能赶上船不就意味着他和贠朝还能多一天的相处?

“走吧。”

明霜从窗外侵染至地面,亮晃晃惹人眼,穆如清罕有地彻底失眠。

披衣而起,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声于深夜中明显,所幸这屋里就只他一人,不用担心有人被声响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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