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1 / 2）

第八十八章

　　清冷的雪将这座城市洗得干干净净，苍茫一片白色纯洁至极，厚厚的云层终于有些许散开的痕迹，暖阳柔柔地照下来。

　　病床上的人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

　　洛灼刚从外面进来，听到这声，脱衣服的动作一顿，无奈放下手头的事，看过去的目光含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与责备。

　　“虽然雪后易晴，但是融雪冷，在房间里面也要把衣服穿好了。”

　　说着，他侧下身，把某人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扣子一个个的扣好。

　　动作极其自然，乔知节抬眼就能看到他纤长的睫毛和认真的眸，许是从外面进来的缘故，动作间无意识划过裸露在外锁骨的指尖透着浅浅的寒意。

　　喉结滚了滚，乔知节突然伸出手把已经抽离的指尖牢牢抓住。

　　一冷一热，手指交错，反而中和了温度。

　　“你去哪里了？”

　　乔知节低着眼，声音沉闷，透着一股微不可查的委屈。

　　早上一睁开眼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要不是看到洛灼的东西还在这儿，他早就出去了。

　　暖意从指尖逐渐蔓延开始蔓延，身子回暖，洛灼弯眸笑了笑:“出去买早饭了，饿不饿？”

　　闻言，乔知节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饿来，他低声“嗯”了一句，手却还是没有收回来，牢牢地抓住青年的手。

　　洛灼似乎是没有意识到，亦或是意识到了但是却什么都不说，脸上一片包容无奈。

　　有些困顿的小护士眯着眼来查房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眼眸瞬间亮了亮，她小心翼翼放轻自己的脚步，努力让自己不要打扰到两人。

　　照例巡查结束，她刚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听到那个已经在医院将近两个多月，每个人都不算陌生的洛先生轻声道:“能麻烦把桌上的东西递过来吗？”

　　小护士一愣，她回头，和青年脸上明朗的笑打了个照面，眼眸一动，她突然有点害羞，脸颊迅速红了几个度。

　　“啊？哦、哦好。”

　　许是觉得自己这个反应有些丢脸，轻咳两声，走到桌子旁边把东西了递过去。

　　“谢谢。”

　　在医院快两个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洛先生露出这样的笑，明朗轻快，杏眼弯成月牙，任何人看了心情都会不自觉好起来。

　　……除了某个坐在床上的男人。

　　“我饿了。”

　　听不出情绪的三个字蓦地拉回小护士的思绪，弯着的唇还没完全放下，她似有所觉，垂下眼，对上病床上那人的视线。

　　有点冷，但是更多的是委屈。

　　早在手上力气突然变大的时候，洛灼就知道了乔知节平静脸色下的小心思，他有些好笑，听到他说“饿了”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空气突然寂静，小护士莫名觉得自己不应该存在，她抿了抿唇，顽强地留了下来。

　　说完那句话后乔知节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怪，眉头微不可查皱了皱，但他一瞬间又想不出来哪里怪，偏偏洛灼还不说话。

　　看着乔知节从疑惑到忐忑，再到最后的不安，洛灼也不想逗他了，看着他的眼神温柔清亮，嘴角含笑:“不是说饿了吗，一直抓着我的手怎么吃饭？”

　　乔知节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才慢吞吞地放开掌心温热的手，指尖交错间小拇指轻轻勾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舍。

　　心尖一颤，青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垂下了眼，他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乔知节。

　　吃完之后他顺手把东西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又自然而然地把手塞回原来的地方，在乔知节愣怔的目光中强装镇定。

　　“有点冷。”

　　耳根子却悄悄爬上了一大片红。

　　“哦。”乔知节讷讷应声，过了几秒，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把手抓紧了，耳垂如出一辙的红。

　　还顽强站在这里的小护士:“……”

　　算了，还是走吧。人生在世，倒也不用事事顽强。

　　.

　　洛灼感觉最近奇怪的事有点多。

　　一是他突然发现这所医院的小护士好像突然变多了，具体表现在每天来查房的永远都不会重复，这本来是件小事，但耐不住洛灼无聊，连续三天看到不同的面孔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第四天果然又是一个生面孔，洛灼把人喊住，没想到那小护士听到他的问题后却支支吾吾地跑了，留下他一人莫名其妙，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来，干脆不想这个问题了。

　　相比来说，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事。

　　“医生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恢复挺好的，我们可以出院了。”

　　出院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乔知节却兴致缺缺，听到他的话神情恹恹，反而有点不高兴似的。

　　这就是洛灼觉得奇怪的另一件事了，他本来以为乔知节会很想回家，虽然两人在这里也一切都还好，不过医院毕竟不能多待，洛灼当然还是想回去。

　　乔知节默了默，蓝白相间的病服穿在身上总显得他过分消瘦，胸膛露出了一点，还没消下去的淤青格外扎眼。

　　唇瓣微抿，洛灼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摸上去，指尖微颤，语气有些失神:“怎么还在……”

　　脑海中又浮现那天乔知节挡在他面前的模样，眼眸暗了暗。乔知节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微微侧身，遮住了身上的伤痕。

　　“你想回家的话，就出院吧。”

　　手指顿在半空，洛灼怔了怔，他收回手慢慢坐下，不明白乔知节话中的冷淡从何而来。

　　“我……”

　　“下午就出院。”

　　男人声音有些闷，掀起被子就躺了下去，剩个后脑勺对着洛灼，莫名其妙的，洛灼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只独自生闷气的大狗勾。

　　心里那点微妙的委屈便被他忽略了，他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为何，这次乔知节醒来后，情绪好像外露了许多，很多时候洛灼都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和以前不一样了。

　　眸中溢满笑意，洛灼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书，眼神动也不动。

　　没过一会儿，床上的人又默默了转回了身，藏在被子下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懊恼的握成拳。

　　该知足的。

　　他垂下眼，掩下眸中一切情绪。

　　下午一两点太阳是最暖和的时候，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洛灼很喜欢雪，他眼睛尖，一眼就瞥到了阴影下还站着的小雪人。

　　有些兴奋地侧过头，手指向那边。“雪人！”

　　没有任何回应，乔知节好像在走神。洛灼抿唇，眼中的笑暗了几分，他收回手，沉默着上了车。

　　很快就回到了家。

　　屋子里由于太久没有人居住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打开门，漂浮着的细小浮尘一股脑儿涌进了鼻尖。

　　“咳。”乔知节掩鼻，洛灼也没想到灰尘会这么多，两人把东西放下，眼中一齐闪过嫌弃。

　　“你……”

　　“你……”

　　同样的话一样的欲言又止，乔知节侧头，轻声道:“你先说。”

　　他的唇还有些苍白，躺在床上太久，不过站了一会儿他就有些累，额头上溢出了一点汗。

　　不满地扯唇，乔知节很讨厌这种感觉。

　　洛灼本想问他要不要和自己先回洛家，不过看他这样又止住了话语，而是伸出手擦掉了他额间的汗。

　　乔知节唇线拉得笔直。

　　“我回家拿点东西，很快回来，你叫个家政阿姨打扫一下房子好不好？”

　　许久都没有人应声，乔知节看着他的，试图从一双漂亮的杏眼中看出几分真假，半晌他才平静地垂下眼，三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知道了。”

　　洛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现在有些不对劲，但是又无从提起，只能轻叹一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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