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破迷六(1 / 2)
第八十四章破迷六
戏楼的门,是开着的。
那门就那般四四方方地大敞着,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他们一行人迈了进去。
整个戏楼,只有那戏台子上,由天顶透下几束光。而微光的中间,一个人一身使君子熟悉的白衣,施了满面的粉墨,在唱念做打。
戏台子的前面,有一块平地,叫池。一般是寻常百姓听戏的地方。
戏台子三面都有楼,外环围建而成,那是给贵客听戏的地方。
这个戏台子实在是废弃已久,处处都铺着厚灰。人一走动,就纷纷扬扬地沾到身上。
使君子到最近前的池里,寻了个位置坐下,踪恒等人便也安安静静,跟着坐下听戏。
等他们人都坐定,那台上之人却是声调突变,由靡靡急转悲戚:
“戏起,风起,纷纷。
其神若何,不饰;
其灵若何,不离;
其心若何,不忧;
碧水惊涛,血云凝暮,
谩赢得、微胆薄幸名。
此去何时见也,襟袖惹泪痕。
伤情处,清河望断,灯火黄昏。
戏起,风起,缘落。”
他唱着唱着,却是渐渐有不知从哪儿来的风吹在了在戏池中众人的脸上。那风稍凉,还带着阵阵的咸腥味。
突然间,使君子眼前一晃,他的脸,突然对上了一对死鱼眼。不只是他,那戏楼的顶上,一下子垂下了很多很多的鱼。鱼本就不会眨眼,一条条死不瞑目被细线吊住脖腮,僵直在那里,鱼唇大张,像一个个被吊死的人一样。
见这场面,踪恒顿时脸色发白,头一低就要张口呕吐。但却是被使君子一把捂住嘴,强行抬起下巴。
“别吐,兜着。”使君子道,“你吐这儿我们还待不待了?”
踪恒被这一搅和只得又咽了下去,一脸悲愤欲绝地望着使君子。
但是他只忍了一瞬就再忍不住,弓着腰跑了出去。
随着鱼腥味越来越明显,陌裘儿也发出一声干呕,有了不适。
台上的唱戏声停了下来,但戏腔却仍在:“不爱听戏的客,不勉强。”
香附子说着,就向台下扬了一下袖袍,使君子只觉得身边一空,他转头,封一更居然不见了。而且不只是封一更,清宵半、陌裘儿等人也都不见了。整个戏池的看席上,好像就只剩了他和陌白及两个人。
使君子赶紧看向陌白及道:“白及你快去找找他们吧。”
陌白及看着他,却没有动,“你一个人…”
“如今无论幕后是谁,但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他不想让我死了么,我挺安全的。”使君子道,“先找找他们吧,就这一瞬想必他们也还在附近,你就近找,这样我唤你也是能听到的。”
陌白及顿了一瞬,终还是持剑而去。
使君子重新转向戏台,戏台上那个人,却是突然间换了一身红装,头顶了一个华丽的冠帽,冠帽上有着无数的贝珠。
而戏台的另一边,缓缓地升起了一块白纱。那白纱上,慢慢印出了一个女子的影子。那影子虽然身段曼妙,但四肢僵硬,似乎是个纸人。
沧海桑田,日月轮转,弦索悲琴强行奏起喜乐。红衣人向白纱走去,手虚虚一扶。口中唱道:
“凤冠掩眉,霞衣遮目,凡音之起,人心之动。”
那纸人女子微微屈身,似乎是在欠身还礼。
忽然,胡琴一声悲调起,白纱印出道道波纹,风声一下子变大,唿啸着席卷向了纸影。
接着,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小纸人,虽然渺小,那森森的黑影却是将这巨大的湖面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女子似乎要倒下,但是被一只从深水之中跃出的九头怪物托住,又站了起来。
红衣又换了一身金衣,一道水袖高抛,唱道:“九都不禁尘心,狂杀雨迹无归!”
海狼渐渐平息,那白纱似乎重归平静。可女子的身影却是沉重了起来,行动迟缓,步履间皆要人扶。奏乐掺入丝丝竹笛,悠扬清越,金衣人在女子身影旁环绕,衣袂翻转了两回,就突然传出两声婴儿的啼哭。
可那啼哭声尚未落地,就被一道二胡的长音划破,弦声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
顷刻间,白纱忽被泼墨,再染血……女子的纸影灰飞烟灭。
金衣再换白衣,低低吟唱:“戏起,风起,缘落……”
一悲一喜一抖袖,戏,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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