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变浅（1 / 2）

第59章：变浅

　　到齐家村只是第一步，故人再见，他们立刻会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但已是瓮中之鳖。沉船是天灾，假惺惺地给几个船员一些封口费，这事就彻底掩了过去。

　　“陈婉知道了我生意做得大，也知道她儿子有出息，托人来探口风，说以前诸多旧事，都是误会。希望我们能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下旧怨，见个面。她约我在齐家村见一面，说哪儿是她老家，她有意将老家开发成旅游村，约我去考察。”任道坤对审讯他的刑警说，“我知道她想做什么，杀了我，再去跟儿子打感情牌，那两口子太歹毒了，被利益熏的，没了人样。”

　　审讯椅并不舒服，任道坤坐在上面，将背挺得直直的。刑警生见惯了各种各样凶神恶煞，冥顽不灵的嫌疑人，眼前这般含着笑意，配合度极高的嫌疑人却是第一次。

　　任道坤说，策划弄死林生平、许小战两口子的人是他，以两个小女孩的命做投名状，把“复仇者”们聚在一起的人是他……刘美琳和韩冰，本不在计划里，但谁让他们与林夕婧关系亲厚呢。

　　而刘美琳苦痛的半生，确实是做“复仇者”的料，她甚至比真实的“复仇者”更容易操控。

　　折磨林夕婧、许景的的方式，还是从林生平和陈婉哪儿学的。

　　旧日的仇恨，在岁月里绵绵不断，磨成新恨。

　　“陈婉毕竟是我儿子的亲生母亲，我对她有诸多不忍，想了些办法，让她没有登上那辆开往地狱的汽车。后来，我把她关在齐家村，让她为自己赎罪，但是她太不听话了，必须得吃点儿苦头。”

　　陈婉死了，任道坤常年被噩梦叨扰，梦里，光线阴暗，鬼魄在他的思绪里，吼出沉闷的声响，用尖嘴利牙撕咬着他的身体，痛不欲生。任道坤找人解梦，说他梦里带煞，冤魂太多，需一百零八坟化解。

　　齐州村太合适了，陈婉就埋在哪儿。

　　为了掩饰，他想到了“租坟”的借口，没想到，竟真有一些城里人暗中找来，要租土葬的坟地。一百零八座坟，大多是空的，除了陈婉外，三十三座坟中人，皆有名有姓，有身份，有家属。

　　任道坤提供了死者家属的名单，正在核对，目前大部分都对得上。若要进一步验证，需开坟掘墓，既要手续，更需要时间。

　　据任道坤说，张离歌见到的那张引他去“鬼村”的假的传单，应该是韩冰的手笔，韩冰想在“鬼村”对他动手，没想到跟他一起去的，竟然有个警察。

　　这些，与警方的推测也对得上。

　　漂浮在时间里，逐渐腐烂的真相，脱下它沉重、阴暗的壳，呈现在眼前。章且琮和于凭跃看着审讯记录，遥望谜团里的真相。

　　一环一环，都扣得上，说得通。

　　谜团与血案之间的阻碍消失了？真的吗？

　　“所以，你也骗了你儿子，他并不是被母亲放弃的，而是被你带走的。”

　　“是，如果不骗他，他的仇怨，怎么能那么深呢？”

　　安市分局，审讯室。

　　孟繁星说，通过任道坤，他知道了几个知青的故事，也知道了陈婉仇恨的滋生到复仇的缘由。陈婉想杀他们，任道坤因着陈婉，想了个不错的计谋。

　　任道坤在等他们死，然后，他去找死者的家属，他有信心，将他们打造成仇恨满溢的“复仇者”们。

　　那时，孟繁星还叫任亚微，尚且年少，他说自己有一个更有意思的想法。让曾经的“坏人”活着，让好人去地狱里走一遭，看看“坏人”们会不会再次生出怜悯心。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这个世上凭什么只有他被抛弃，他想做个实验，看看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亲情到底值多少钱。

　　谈不上多大的利益，只是在动荡苦难里，给予对方一点点安稳，就够了。

　　所以，7 月 13 号启航的那艘船，一开始并不是空的，只是中途船上的人，连同船长和船员，都被救了下来。他们看到了暴风雨中，那艘逐渐沉没的船。

　　陈婉想让他们死，但有人想让他们活。

　　活着，总比死了好。

　　江水掀起巨浪，电影里末日的情景，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几个人乘着一艘小船，在风雨中飘摇，他们是旧识，却始终假装陌生。不敢面对的是过去的日子，更是过去日子里，龌龊、肮脏的自己。

　　原来，他们早已被困在了那年的安岭，挣不脱，逃不掉。

　　“你说，那些人都知道自己的家人，儿女，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林楚问。

　　“知道，我们的人会告诉他们。”孟繁星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伴着空中的尘埃，依旧轻飘飘的，飞舞，挣扎，却始终落不了地，回不到真正的人间。他后来很恨任道坤，因为很多单亲的孩子，依旧可以长在阳光下，唯独他，活成了阴暗角落的蟑螂。

　　“江噶梅，知道李岩江为了给她报仇，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知道李羽过得是什么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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