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若有来生3（1 / 2）

第120章：若有来生3

　　“这十八阎罗殿啊，在冥界的下下层，是由人骨，妖骨，凤凰骨，无尽尸骸筑建的，暗无天日的牢笼。”

　　夜肆语气平淡，抬手指着，“中间烧得最旺的那棒冥火，是渡劫不过，陨落凤凰的尸骨。能被打入到这的啊，那都是罪恶滔天，入不了轮回之人。”

　　说到这，夜肆神色淡漠地瞥了眼身旁的方知有，语气也连带冷上好几分，道，“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个被关进阎罗殿的人。而你口中的师尊，是第一个自请踏入阎罗殿的人。”

　　“本神也不知道你师尊哪来的勇气，胆敢闯入此等禁地。无非相识几载，他若愿，这世间千万次几载，何不可坐享永世……”

　　夜肆声音倏然止住，晦暗的双眸里隐现出一丝异样，很快被遮掩，他偏头看着隐隐发颤的方知有，说出的话让其脸色刹那间惨白下来。

　　“要想从阎罗殿带走人，渡引重生，哪那么容易。”

　　夜肆收回目光，挥手又道，“本神让他徒步走过布满荆棘，岩浆筑成的路，越过广阔无垠寸草不生的沙漠。他跨过荒草丛生，毒雾弥漫的荒林，爬过悬崖陡峭的山丘。本神让他行万里飘雪，过刺骨冰川……”

　　听着夜肆毫无波澜的言语，弹指挥手的画面似形成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进方知有的心间，瞬间鲜血淋漓，千疮百孔，疼得他窒息，喘不上气，连带眼眶也溢满了水，视线恍惚不清，仿佛身临其境。

　　方知有看着路听琴越山丘踏火海，伤痕累累，一袭雪衣染得鲜红，直挺的身躯也被打压得弯了脊骨。

　　他伸手颤抖地想要拂去一身伤，哽咽喃喃着，“师尊。”可喉咙却像被死死掐住，哪怕半个字，也说不出。

　　在方知有前世最后的记忆里，师尊的眼神是冰冷，宛若悬月，清冷疏离不可触及的。而他也没有听见思过崖上，路听琴撕心裂肺的嘶吼，也不会知道一剑穿心痛在他身，死的那个人，是他，也是路听琴。

　　“这些他都走过越过跨过行过，他都做到了。可是……在他即将渡过最后的考验，踏进阎罗殿，他投入深不见底，黑雾缭绕的深海。他啊，差点就溺死在里面。”

　　夜肆顿了顿，抬眸看向方知有，“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什么？”方知有声音沙哑，愣了愣神，下意识抬头朝夜肆望去。

　　“因为这海，叫忘海。”夜肆挥手施法，淡漠道，“它是由人心底最深的执念，贪念，和恐惧转幻形成的海。每一滴海水，每一处角落，都会无限演变着他的回忆，他的过往，以及他的奢求。”

　　“他坠落忘海没多久，就被你们的往昔，温情，悔恨吞噬得一干二净，侵蚀意识沉入了海底。”

　　夜肆轻笑一声，听不出其中情绪，道，“他太想和你有个以后，他对你的结局太耿耿于怀，执念太深了。不然以他的境界和修为，区区忘海，哪能要得了他半条命。”

　　方知有浑身止不住发颤，泪水再也无法忍受，大颗大颗掉下来，眼前刀山火海都化为灰烬，拢聚成不见边际的深海。他看见他的师尊纵身一跃，被无尽黑暗包裹笼罩，慢慢沉沦，陷入深海了无生机。

　　他一声又一声，无助地，哽咽地叫着，“师尊，师尊……”

　　许是方知有的叫喊声太大，太痛苦，沉入海底昏迷不醒的人儿，缓缓睁开双眼，无力地，坚定地往岸上攀爬。

　　他看见他的师尊，拖着残破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朝着深渊里走，他看见他的师尊受着万道天雷，将罪大恶极的他带出地狱， 从此他的世界天光大亮，而他的师尊，被困在了黑夜里，再也出不来。

　　“你重生在红尘与他痴缠了多久，前世的他被关押在此，承受神的谴责就有多久，甚至更久……大半载了吧。”

　　夜肆面露感叹，却依旧瞧不清那双眸子里的情绪，他淡漠又道，“非是本神不愿让你将这缕罪魂带回去，前世罪孽深重，你们二人之间，定有一个人要留在这。方知有，便如本神所言，久久痴缠，难得善终。”

　　话说到这，夜肆瞥了眼方知有犹如抽出魂魄失神的模样，抬眸望去，“路听琴的命魂进入冥界，便融进了这缕罪魂里，奄奄一息。要不了多久，他无法承受神降下的天谴，终将消散无踪。”

　　“他早该消散的。”夜肆顿了顿，语气难得有些伤怀，“本神想，他昏迷后仅存的意识里，是你。”

　　夜肆挥手将幻象解散，抬眸看向方知有，声音淡淡的，“他可以成神，但他因你堕落了人间。”

　　“方知有，你应该不想那棒冥火里，有你师尊的尸骨吧。”

　　“让我把他带出来。”

　　方知有神情恍惚，压根听不进夜肆都说了些什么，却又清楚地将那些话一字不漏的，一刀一刀刻进脑海，时不时就疼上几下，血肉模糊。

　　他抬起头，两眼红肿无神地看向一时微愣，又很快缓过神的夜肆，声音哑然说道，“让我把他带出来。他不该……不该受这些。”

　　他不该受这些。

　　他没有罪，他不是罪人，有罪的是我， 错的那个人，是我，该被谴责的那个人，也该是我。

　　他不该遇到我。

　　他不该遇到我的，师尊，你不该遇到我，不该救我的……

　　可是，师尊，你伸手拽住我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师尊，我一点都不想放过你。

　　师尊，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夜肆沉默半响，缓缓开口道，“你要救他，需得过这条冰火重天的路，踏过阎罗殿前的忘海，接受神的谴责，才能将他带走，但…”他顿了两秒，又道，“本神说过，你们二人之间，定要留……”

　　“我会带他离开。”

　　方知有丝毫没有犹豫地打断了夜肆的话，低垂着眸，双拳捏得死死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声音沙哑，道，“我不会再让师尊踏进这一步，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那些话，像是在对夜肆说，更像是他对自己说。

　　方知有抬眸看着幽光缭绕，轻声道，“打开吧。”

　　夜肆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取出钥匙双手施法，一个由白骨搭建，通往阎罗殿的道路出现在两人眼前。

　　见方知有义无反顾，坚定地踏上布满荆棘的路，夜肆悬放在两侧的手微微颤了几下，他收回视线，恢复双眸里的冷漠，转身飞离此地。

　　夜肆看着宫殿里彩衣忙碌的身影，迈步走进不过三步，便撞上彩衣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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