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番外:虞姬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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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番外:虞姬篇

  他回来的时候,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才下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雪,整个山峦河川、房屋庭院,便全然染成了白色。

  入目处大片大片的白,白得耀眼,可是我不甚喜欢这般素淡的颜色,那般的白,仿佛白得苍茫无力,没有一丝生命的活力,仿佛,是那池塘水面上经不起一丝风、也经不起一抹浪的浮萍草。

  可是项郎喜欢,他似乎极其喜欢这般的颜色。

  喜欢素淡的白,喜欢素雅如雨后天空的天水碧。

  可是很久之后,我便知道了,原来他所喜欢的,只不过,是妹妹喜欢的。

  只不过,现如今他娶的是我,在他身边陪了他的也是我,更何况,我们将拥有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了。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不管他做了怎样的努力,他,终归是属于我虞姬一个人的。

  我坐在窗下,地上残留着雪色透过的一片白痕,窗棂上糊着茜碧纱,那原本是赵国王宫里方用得上一尺半寸的物件,他却取来了送予我,连同此刻裹在我肩上的一件蓝狐大氅。

  我停了手中的针线,起身往一旁的炭炉里添了把泽兰花屑,清幽馥郁的清烟便在瞬间袅袅直上,我堪堪再落下座去,便听到了窗外响起的马的嘶鸣声和刨蹄声。

  那是乌骓马的叫声,洪亮高亢,可此时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的急促和焦躁不安。

  我唤了声“成睿”,只因那孩子年岁尚小,我便留了他在后院里专职伺弄乌骓马,可随着我的叫声,半掩的门扉也被人大力推了开来,成睿踉跄着,扶了门下的廊柱方稳住了脚步,目光尚不及寻见我,便一脸的惊慌和不知所措,语无伦次地嚷道,“夫人,将军,将军吐血了,将军,昏过去了。”

  那从洞开的大门里瞬间涌进来的寒风便将炭盒里的炭灰和花屑的清烟卷进了眼睛里,迷得我瞬间便湿了眼眶。

  军中医士来的极为迅速,一面向我行着礼,一边急切地扑到塌上探察着他的病情。

  我立在一侧,看着他灰白色外袍上沾染着的雪迹和血渍,听着几名医士忧心忡忡地商讨着这如山倒般的旧疾,身侧炭盒里暖烟袅袅,我却觉得全身倍感寒凉。

  我不知道他一早便去了哪里,我只记得清早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被裘已是凉得没有一丝的温度,我隐约知道刘邦的队伍似乎是领先他一步打到了咸阳城,可他麾下军士已达十万之众,这两年已是一呼百诺,而他,似乎也不曾将刘邦的此番宵小行径置于心上,可是当他被成睿搀扶着、半搂着,费力地安置在软榻之上时,我却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乱。

  我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可我猜测不到,就如同昨日里还是冬日暖阳高照,而今日却是一片白雪突兀的皑皑茫茫。

  医士皱着眉头开了药方后便告退离去,而我便跪坐在软榻边上,看着他昏睡中依旧紧锁着的双眉,那眉梢眼角,似乎,带着锥心之痛。

  可他痛从何来?

  我拢着肩上的蓝狐大氅,手中缝制孩儿小小夹衣的针便生生扎到自己的手指上,血珠涌了出来,殷虹的颜色渐渐凝固干涸了去,黯淡的血色,像极了他回来时衣襟上血滴残留的色泽。

  医士说,他是急火攻心。

  日沉西山的时候,军中两名副将进来探视,彼此之间面面相觑了一眼,便叹息着,小声的议论道“这可如何是好?刘邦那奸贼这几日就没消停过,天天玩些新花样蒙蔽世人的眼去,将军怎么这个时候犯了旧疾?”

  “若是前两日还好说,怎么偏偏是今日,今日发生了多么重要的事情,我等商量好了对策,可就等着将军拿主意,可谁曾想,这个时候病了,病得还真不是时候!”

  我堪堪领着一名随身的婢子看着煎好了药,滤了出来,端了来,欲给项郎热热的服下,行至窗外廊下,却听到了他们这般不合情理的言论,我只得停了下来,暂缓了脚步。

  一名副将依然叹息了一声,“可不是么,那子婴就不是当皇帝的命,当年他父亲的皇位被亲兄弟夺了去,原本属于他的,也就注定不再属于他了,这才几天时间?月余?月余前他登位时,院子里那棵树就已经开始掉叶子了,眼下那树上的叶子尚没掉光,他这个皇帝倒是当到头了。”

  “我还听说啊,这刘邦也确实做得不厚道,他还差人给子婴送了出殡送葬的孝服过去,逼着他们穿上前来受降,我还当子婴是个硬骨头,受了这样的屈辱,定要孤掷一注,拼个你死我活的,谁曾想,他还真穿着孝服,乘着白车驾着白马,这人还没奔黄泉路,就已经先自己给自己送葬了。敢情是,怕一照死了没人收尸,死无葬身之地?”

  “先不说这主意究竟是谁出的,可我怎么听说刘邦派去的使臣,给子婴许诺的是以国玺换取丞相一职呢?好歹,也能保全性命不是?他是活到头了,可他的夫人呢?他夫人可素来是位聪慧善良之人,咸阳郡内百姓称赞的可不少,怎么偏偏就落得这个亡国陪葬的下场?”

  我站在廊下,只觉得心口陡然一紧,似乎就有一口气堪堪堵在了胸腔深处,呼不出来也吸不进去,身子隐隐踉跄了半步,扶了廊柱方稳住了身子,屋子里的声音也再次传来。

  “这富贵由天、生死有命,据说这位短命的王后原本只是庶出,生母地位在府上又极其卑贱,命里就担不起这样泼天的富贵,这不,即便再淳善,还不是生生折了寿、消了福分去。今天陪着子婴出城投降,刚刚踏出宫门,就差点没被大风掀了车轿的车顶,再刚刚出外城,天就下雪了,咱们这儿离那关中帜道也不甚远,你看着这边下的雪如同下着玩的,可他们出城那会儿,据说是漫天大雪,眨眼之间天地都白了,这老天爷是嫌弃他们的素白衣衫还不够白,再给他们添点颜色么?”

  原来如此。

  原来他是去见她了。

  她便是他的锥心之痛,和急火攻心。

  我扶着廊柱,可手臂却在发抖,渐渐的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地透过指端,全然渗透到了廊柱里,我的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往地上滑落下去时,身后一直闷声不语的婢子慌乱间失手掉了托盘上的药盏,牢牢地扶住了我下坠的身子。

  黑陶的药盏落地应声而碎,也惊得屋子里肆意妄言的二人生生闭了嘴。

  鼻尖弥漫起药草的苦涩气息,混合了庭院中积雪的冰凉之意,就那么刹那间,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从心底层层泛上来,我扶着廊柱,只觉得空气里的、廊柱上的所有寒意都再次透过指端,呈渐渐澎湃之势涌进我的身体里,那抹寒意就在血液里肆意地游走着,在心底间长驱直入;那久久弥漫在鼻端的苦涩气息,也似乎全然涌进肺腑里,就那么一刹那,腹腔里如同翻江倒海般,我扶了廊柱呕吐着,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雪的清冷空气随着我的呕吐灌进我的喉咙里,呛得我无法呼吸,当那两名副将逞口舌之快步出内室时,看到的,便是在廊下呛得泪流满面的我。

  婢子急得一直跺着脚,一向沉稳寡言的她竟然冲着那两名被我的模样吓得不轻的副将叫嚷着,“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请了医士去,夫人怀着麟儿,哪里容得半点闪失!”

  婢子全力搀扶着我,而我却觉得脚底如同踩了厚厚的纱棉般,半晌都无力再迈出一步去。

  医士依旧来得极为迅速,似乎是被那两名副将一路架飞着过来的,他们喘息着过来时,我依旧在原地扶着廊柱,半步都挪动不得。

  “夫人脉象素来不稳,哪还能这般站在冰天雪地里,”医士看着我的模样,也站在风口迟迟不敢进去,而那两名医士,也碍于我的身份,犹豫着在阶下急得抓着头巾。

  雪地里兀地飘来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我稍稍喘息安定的时候,便看到了门扉处厚重的风雪帘子被人掀了开来,他就那么苍白着一张脸,一脸怜惜地看着我。

  我是被他抱进去的。

  他的身上依旧带着淡淡血腥的气息,那抹原本令人作呕的气息就在我鼻端萦绕着,可那一刻,当他费力地弯腰横抱着我,当他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就那么放大地呈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想我没有看错,他的眸光深处,透着满满的怜惜,许是我无助而虚弱的处境,许是我不经雪后冰寒侵袭的娇弱模样,许是,他怜惜我腹中那小小的骨血……可是当他用这样的眸光注视着我的时候,当他身上的温度透过层层衣裳传递到我的肌肤上的时候,之前的所有,所有的怅然、失落、心痛、悲哀、伤感、似乎都被那穿堂而过的北风吹散得无影无踪。

  “项郎,”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轻声的呢喃着,带着一抹撒娇的歉疚,“汤药洒了。”

  他依旧往屋内走着,似乎那就在脚边上的一片狼藉碎屑,丝毫也不曾入到他的眼里去。

  “项郎,你的伤……”我再次小声地提醒着,我记得他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痕,刀伤、箭伤、剑痕,彼此交错层叠着,往往在床榻之间让人忍不住要落下泪来,他依旧不曾回应我的只字片语,可是,我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身体隐隐的一僵,似乎,他的伤,并不希望被提起。

  立在门前阶下的一名副将紧步上前替他掀起了风雪暖帘,帘落下,他的声音也在耳畔响起,“不碍事,旧伤罢了。”

  陡然灌进来的冷风熄灭了屋子角落里的油灯,不大的内室,徒有窗下一抹清冷的雪色,淡淡地映衬着他的脚步。

  他轻轻地将我安置于软榻之上,从肩上垂落下来的发梢,就带着他特有的气息拂过我的脸庞,我只觉得后背脊梁隐隐的一空,那陡然间消逝的温度让我在瞬间从心底生出一片无法言语的不安来,我一抬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项郎,我怕。”我看着他,我知道我的眼底带着一抹无法掩饰的幽怨,我不想去掩饰,又或许,那也正是我想让他看到的。

  烽火硝烟、战乱游离,我,也只是一名小女子。

  “怕什么?有我在呢。”他只低头看着我落在他手臂上的手,却不肯看我的脸、看我的眼,许是不忍,许是不愿,又或者……根本不想。

  我怕。

  我确实怕。

  我怕这乱世的烽火硝烟,我怕他总有一天终会离开我,离开我和腹中的孩儿,我怕极了,可是,我却不肯说出来。

  不肯说,其实是不肯认输,更不肯认命。

  倘若,倘若我能预知这之后发生的所有,那一年的清溪采莲,我绝不会求了妹妹与我同去。

  可是,我无法预知未来,就如同,我依旧无法预知他醒来后会去哪里。

  我松开了手,他看着我落在他手臂上的手时,那个时候的眸光是带着一抹陌生和冷默的,仿佛,方才的那抹怜惜,只不过是我的错觉,是我自己在欺骗自己。

  他转身缓步出去了,厚重的暖帘再一次掀起时,医士低着头走了进来,再随其后的,才是他。

  医士似乎带着一丝的惴惴不安,许是他目光注视下的一丝惶恐,许是……我亦懒得去猜测。

  医士手忙脚乱的取出了脉枕,悄悄瞅了眼他的神色,方在我手腕上轻轻落下两指。

  我闭上了眼去,软榻上很凉,凉得我在一丝丝的倦意中又平添了一抹冷静与沉寂,我在脑海里一点一滴地回忆着方才的一切,我发现我依旧不甘心,不甘心那一抹怜惜,只是我一时神思的恍惚,或因长久期待而带来的一丝错觉。

  医士低声和他说着什么,我一个字也不曾听见,我用眼底的余光看着他带着一抹淡然寒气的周身,和他默然的眼底颜色。

  窗外的风似乎又大了些,吹得茜碧纱“呼呼”作响,有脚步声极其轻微的渐渐远去,有一片暗暗的阴影便缓缓笼在了我的眉眼处,他的声音传来,遥远的仿佛来自于天际,遥远,却清晰,“虞姬,我要救她,我不能看着她死。”

  我仿佛听见了庭院里矮墙上厚重的积雪层在风中倒塌的声音。

  我不言语,可我依旧感觉得到那从软榻底下传来的阵阵寒意。

  “虞姬,她,她今天降于刘邦,白衣白车……”

  屋子里,长长的一片沉寂,他不再说话了,许是已然说不下去了,最后一个字,言语里已是带着一丝的哽咽之意,又或者是,他猛然突然意识到与我商议这件事情,甚是不妥。

  我睁开眼睛来,他正背对着我,我只看得到他的整个后背,角落里灯烛昏暗,窗下月影模糊,一痕凄冷的雪夜月色,就透过屋顶的明瓦,虚无缥缈般的洒落在他的肩上,衬着他垂落下的发梢,越发的感觉到凄凉。

  我吸了口清冷的空气,却再一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着那从心底翻江倒海般腾飞起来的怒意,“既然她降于刘邦,以刘邦的为人处事风格,怕是早就杀了她吧?”

  “不,她还活着,我感觉得到她,可她境况不好。虞姬,她是你一脉同胞的妹妹。”他急切地转过头来,可是那一片暗影里,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我感觉得到他的担忧,他的……

  原来,他眼底的怜惜,真不是为我。

  他说他感觉得到她,可我呢?

  窗外风声鹤唳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内室,两名婢子端来了冒着热气的安胎药和弥漫着轻烟袅袅的炭炉,我依旧欠身往炭炉里扔了把泽兰,四溢的草木香,瞬间便遮掩了汤药的苦涩气息。

  可奈何我多么努力,也无法取代她在他心底的位置。

  一夜浅眠,睡梦中依旧刀光剑影,我在无数支白羽箭穿心而过的时候惊醒,惊坐起,浑身湿透,而窗外,天色只是微微泛白。

  族里效力于军中的两名兄长被我派婢子请来时,依旧是睡眼惺忪,我裹着大氅握着铜炭手炉立在厅堂中间,冷着脸看着他们。

  “虞姬,你也不瞅瞅是什么时辰,就把我等召来,昨夜里值守,快卯时才将将歇下,这会子被窝还没捂暖和呢,”四堂兄打着哈欠,摇晃着身体就挪到了炭炉边上,蹲下身来毫无男儿气概地缩着身子取着暖。

  “虞姬,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长兄瞥了眼四堂兄,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再抬眼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道,“兄长,我需要知道玉姬的情形,你可有胆,前往刘邦守护下的咸阳郡走一趟?”

  兄长很明显地怔了怔神,尚不及开口说话,四堂兄已然惊得从炭炉边上站了起来,压低着声音叫嚷着,“玉姬?你管她做什么?!族长可是说的再清楚明白不过了,我们姜氏养育了她十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她贵为国母时,我等不求她一丝一毫的赏赐,她若落难,我等也不必施舍一分半点的仁慈。现如今,虞姬你明明知晓那咸阳郡已落入贼人刘邦之手,这会却还想着让我哥俩白白送命去不成?”

  我静默不语,只是那眼角瞟了眼长兄。

  兄长低叹一声,上前拍了拍四堂兄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四弟,虞姬的意思,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多问问她的意思,你不是累了么,先回帐歇着去吧。”

  四堂兄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终转身掀起风雪帘子离去,而目送着四堂兄的兄长也转过头来看向我,“虞姬,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恍了恍神,就那么一瞬间,千万种思绪从心底层层泛起,我自嘲的笑笑,带着声叹息在榻上缓缓坐了下来,“兄长,如果我要你去杀了她呢?这兵荒马乱的,死于非命的人多了去了。”

  “什么?”兄长隐隐一惊,环顾了四周一眼,瞪大着眼睛看着我,“虞姬,虽然母亲素来不喜欢她,可她也毕竟与你我同出一脉,更何况族中众姐妹,你与她是最为脾性相投的,就算如今彼此立场不同,可是……”

  “兄长,我开玩笑的,”我打断了兄长的话,云淡风轻地淡然一笑,“她被迫降于刘邦,我想知道她的境况如何?如同你说,我们毕竟同出一脉。成王败寇,问鼎天下,素来是你们男人们的事情,何苦把她一介弱女子给牵连了进去。她曾经派孟神医救过项郎的命,我不能恩将仇报。”

  兄长在厅堂里徘徊了片刻,止住脚步问我,“那要怎么做呢?我混进咸阳郡去把她带回来?还是……若是刘邦只是将他们关押一处还好办,可若是将他们一应人等投入了死牢,或者是玉姬根本就不肯随我等回来,那又要如何?……虞姬,你是最了解玉姬的,她虽然平日里言语不多,可却是个一旦拿定了主意,就绝不会反悔的主儿。”

  窗外风起,吹得茜碧的窗纱呼呼作响,我静默了片刻,想起之前玉姬的种种,终叹息一回,“她若不肯,就随了她吧。”

  兄长看了我一眼,似是欲言又止,终返身离去。

  风雪帘再一次被高高掀起,又再一次被重重落下,猛然间灌进来的风,带着夜露的寒湿之气,就全然扑在了我的脸上,冷,可心底,更冷。

  我起身去了内室,床榻之上他的呼吸声深重绵长,我站在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依旧眉心紧蹙,置于被褥外的手紧握成拳,隐隐的发着抖,他仿佛呢喃着什么,面部扭曲着,兀地整个身躯摇晃着,模糊不清的哑声喊了句,“杀啊!”

  ……

  他似乎又陷进了自己的梦境里,许是梦里又回到了杀伐征战的沙场,梦境里战火纷飞、铁马嘶鸣、硝烟血腥弥漫、流箭刀剑横飞,我在心底叹息一回,俯身推了推他,以免梦魇伤神,可再一眨眼间,我的手腕便被他紧紧抓在了手心里,他手臂强劲有力的力道,已然握得我生疼,我挣脱着,他却陡然间松了手,而我也几欲往后踉跄着摔倒在地,堪堪扶了榻沿方稳住了身子,一个名字已从他喉间轻轻吐出,带着无尽的柔情,与怜惜。

  “玉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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