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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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济北伯又睡过头了,一大早伯爵府鸡飞狗跳,济北伯在前边跑,一群丫鬟小厮在后边追。

  左边丫鬟气喘吁吁追上他的步子,递上擦脸的帕子,右边小厮抡圆了腿给他送上漱口的水,后边伯爵夫人跑岔气了,捂着肚子大喊:“老爷!鞋,鞋!”

  济北伯左手扶着歪歪扭扭的官帽,右手提左脚的鞋,以一个非常猎奇的姿势单腿往前冲。

  可他这养尊处优的老胳膊老腿实在不争气,鞋没提上呢,左脚就绊了右腿,一院子的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惊呼道:“老爷!”

  连府里坐在风雨连廊里的那只白毛狗都起来“嗷”了声。

  眼前就是自家清理得纤尘不染的青石板地砖,眼看就要来个狗啃屎,济北伯悲催地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济北伯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顿时松了口气。

  他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对扶住他的人道:“洛浦来了。”

  来人是个穿白衣的公子,弱冠的年纪,身姿如松,面如冠玉,左手执扇,右手精准地扶住了济北伯的手臂,帮他站稳,唇角含笑道:“伯爷,慢些。”

  济北伯将将站稳,也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体统,扶正官帽,问道:“侯爷出门了吗?”

  裴堰颔首,道:“家父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这会儿红彤彤的太阳已经上了屋檐,晨光洒在济北伯富态的脸上,他神情一肃,脚一抬,也顾不上说话了,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一群呆滞的丫鬟小厮又追了上去。

  伯爵夫人拍了拍胸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鬓,道:“洛辅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绎青还没起呢……映月,去叫三公子起来。”

  裴堰行了个礼,道:“不必叫他,我直接去他房里找他便是。”

  这俩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去对方府里寻人都不用通传。

  伯爵夫人看着裴堰消失在转角,轻叹了口气,道:“这裴家的二郎,长了副顶好的相貌,可偏偏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每日和绎青一起招猫逗鸟,花天酒地,无所事事……”

  伯爵夫人越说越头疼,扶额道:“绎青能不能向他大哥学学,这都十九了,还整日里没个正形,昨日竟然被赌坊要账要到府里了。”

  一旁的侍女也不敢吱声,默默扶着夫人往回走。

  伯爵夫人想起自己边关奋勇杀敌、捷报频传的大儿子,又对照着自家百无一用的小儿子想了想,长长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幸好,吃喝嫖赌,他没全占了,要是有一日他当真去嫖了,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侥幸保住腿的人此时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这少年一张脸精致得像画一样,白白软软的脸贴在被子上,嘴微微张着,嘴角一丝晶莹,冰蓝色的棉被被口水濡湿了一大块儿。

  四月的长安气候舒适,内室的窗没关,风顺着吹了进来,榻上的闲书翻了几页。

  门轻轻响了一下,接着是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裴堰缓步走到床前,将折扇抵在下颚,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唇角轻轻上挑。

  少顷,他转身到外室转了一圈,回来手里拿了枝蘸饱墨水的狼毫笔。

  沈绎青梦见了下雨,冰冰凉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有点痒痒。

  他连忙找地方躲,躲到了屋檐下,伸手去擦脸上的雨水。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雨水越擦越多,他皱起了眉,叫道:“裴堰!”

  裴堰声音很近,应了声:“叫我做什么?”

  沈绎青嚷嚷道:“你看我脸上,好多雨水,擦不净。”

  裴堰“噗嗤”笑了声,道:“我给你擦。”

  裴堰唇角扬着,他俯着身,手拿狼毫笔,在那张白净的脸上随意作画。

  沈绎青“吧唧”了下嘴,脸在被子上蹭了蹭,睡得十分香甜。

  沈绎青的大丫鬟连翘进来给裴堰奉茶,瞧见自家公子的大花脸,差点笑出了声,裴堰侧身,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家二郎的容貌,那是满长安为之称颂的,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惹得女子脸红心跳,连翘也脸红了一瞬,放下茶盏,低声道:“少爷昨夜看画本子看得晚,约么要睡到日上三竿。”

  许是困意会传染,裴堰看着床上的沈绎青,也浅浅打了个哈欠,道:“我起得有些早了,再睡片刻,屋里不必伺候了。”

  连翘退了出去。

  裴堰脱了外衫,在沈绎青旁边躺下,外侧地方实在不宽裕,裴堰有些睡不开,于是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手脚并用把沈绎青往里边推。

  沈绎青睡着的时候简直像是昏迷,怎么摆弄都不会醒,这会儿也只是哼唧了声,就把胳膊腿一起扔到了裴堰身上。

  裴堰都习惯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屋里安安静静,细听能听到两人安稳的呼吸,洒进来的日光缓缓移着位置,一点一点爬上了床。

  沈绎青被光晃醒了,皱着眉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裴堰那张脸。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沈绎青迷糊了会儿,撑着手臂准备坐起来把床帐放下,他刚一动,裴堰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猝不及防对视,彼此一时都没说话。

  裴堰没说话是因为刚醒没反应过来,沈绎青没说话是因为……

  裴堰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瞬间闭眼翻身,随手把床帐扯下来了,含含糊糊道:“时候还早。”

  沈绎青一个翻身,直接骑到了裴堰身上,揪着他的衣襟,阴岑岑道:“裴兄,你睁开眼睛。”

  裴堰:“……”

  裴堰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沈绎青那张被自己画花,又被他蹭花的脸,唇角牵了牵,没忍住,侧头笑了起来。

  沈绎青双手固定住他的脸,从他那双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他眯起眼,与满眼笑意的裴堰对视,良久,轻哼了声,翻身下床。

  裴堰侧躺在床上,看着他洗脸,懒洋洋道:“就画两下,不至于翻脸吧?”

  沈绎青语气柔和:“不至于。”

  裴堰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翘起的腿轻晃着,道:“今日平乐公主府有马球会,瞧着时辰应该正热闹,我们去……”

  他话还没说完呢,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

  床褥上登时一片墨色的水,他躲得快,可身上衣裳依然湿了大片。

  裴堰匆忙下了床,正要开口,瞧着脸上还没洗干净的沈绎青,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绎青瞪他:“你还笑?”

  裴堰上前,揽住沈绎青的肩,哄道:“我不也被你泼了水?扯平了。”

  沈绎青不乐意,把裴堰推到凳子上坐下,眼珠转了转,道:“除非你也让我画,否则今日半夜我去你府里偷偷画。”

  裴堰拿起桌上的折扇,在指尖灵巧得转了两圈,挡住了沈绎青抓笔的手,笑道:“裴某今夜恭候沈小公子大架。”

  沈绎青:“……”

  沈绎青也不是真气,就是跟他闹一闹,闹过了,叫丫鬟换了水洗脸,道:“不去,平乐公主那是马球会吗?那是赏花会,给她家那独子挑了两年了,满长安的闺秀样貌好的家世不行,家世好的脾性不好,左右都配不上她家。”

  裴堰走到窗边榻上坐下,随手翻了翻上头的话本子,就着沈绎青昨夜剩下的冷茶喝了口,道:“平乐公主当他是块宝,为他费尽心思,偏偏王盛此人是个绣花枕头,不堪大用。”

  沈绎青扔下擦脸的帕子,斜眼瞧着他笑:“你也好说旁人是绣花枕头,你可是全长安公认的头一号绣花枕头。”

  裴堰:“……”

  裴堰缓缓将书扣下,抬眸看沈绎青,温声问道:“绎青不喜我这样?”

  沈绎青走过来,大咧咧坐在他身侧,抓了个糕点扔进嘴里,含含糊糊道:“你我都是家中有厉害的兄长,家底丰厚,一辈子锦衣玉食,胡乱过这辈子也没什么。”

  裴堰笑了声,垂眸道:“说得也是。”

  沈绎青冲窗外吩咐了声备饭,拿起裴堰手边的杯子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可你我有不同,你脑子灵光,会的也多,只要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好,不像我,脑子笨,文不成武不就,读书半柱香能睡上半日,也就能每日吃吃喝喝,好好活着,就算对得起爹娘了。”

  一阵风吹了进来,清凉,一朵粉嫩的樱桃花缓缓飘落在桌几上,窗外院中荼蘼花盛放,春日正浓。

  裴堰目光落在了那只杯子上,轻声道:“你哪里笨了?”

  丫鬟端了朝食进来,沈绎青没听清裴堰那句话,拉着他起来,献宝似的说:“昨日阿娘进宫,皇后娘娘赏赐的吃食,我特意给你留的。”

  裴堰被拽着往外走,看着他晨起未来得及整理,略显凌乱的发丝,抬手替他理了理,挑眉道:“沈公子,你泼了我一身水,好歹让我换身衣裳啊。”

  有诗云——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说的是长安繁华景象。

  暮春四月,长安街头繁花盛放,锦衣少年信步慢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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