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惜流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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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惜流芳

夏薰本打算去看祁宴,听说他醒了,反而停住脚步。

站了一会儿,他对脂归说:“……知道了,我先回房了。”

转身就走。

脂归急问:“您不进去看看大人吗?大人他——”

夏薰遮掩般道:

“我又不是大夫,又不会看病,去了有什么用。”

脂归拦住他的去路:

“公子,恕奴婢问一句僭越的话……您为何独独对大人如此冷漠?”

夏薰立即说:“我——”

脂归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奴婢与您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奴婢瞧得出来,您善良又温和,永远都能体谅奴婢的难处,最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就连对您的爱犬也是体贴有加,唯独面对大人,却总是冷若冰霜、疾言厉色,奴婢思来想去,确实想不通为何?”

夏薰被戳到痛处,语气立刻冷下来:

“你怎知我与他的过往?他对我做过什么,你不了解一星半点,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他甩下脂归,疾步前行。

脂归不死心,在他身后追问:

“公子!他们都说大人是公子所伤,大人身上的两处刀伤深入骨肉、狰狞可怖,难道真的是公子亲手所致吗?”

夏薰缓缓停下脚步。

脂归来到他身侧,微微福身:

“公子,奴婢的确不知过去曾发生什么,可奴婢亲眼所见,这些年来,大人徒具形骸,活得百无意趣,是公子的到来,才让他有了生机,无论公子对大人有何怨怼,至少在大人伤重之际,恳请您去看看他吧。”

脂归说得入情入理,纵使夏薰再铁石心肠,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何况……

深深几个呼吸后,夏薰低声道:

“我不是不想见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罢了,就是瞧上一眼,又能怎样……”

他说服了自己。

祁宴房中只有他一人,夏薰迈过门槛,他闻声抬头,夜风恰时拂过,烛火忽明忽暗、左右跳动,床头纱帐被风掀起,他就隔着薄薄的床纱,与夏薰对望。

夏薰单薄的身影朦朦胧胧,像一抹轻飘飘的游魂,好像只要祁宴一口气,就能把他吹散了。

祁宴的眼神热烈又渴切,紧紧投射在他脸上,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夏薰来到床前,用手护住烛火,房中重返光明,方才的绰绰暗影顷刻消散。

做到这一步,他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回避着祁宴的眼神,四周打量一番,见到一碗浓稠的药汁。

他问:“这是你的药么?”

祁宴没有回答,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夏薰故作淡定,任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

看了一会儿,祁宴放心道:“你看上去很好。”

夏薰说:“我又没有受伤,怎么会不好?”

祁宴自嘲一笑,苦涩地说:“……之前我总是会想,那段时日你在牢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从前我没能救你出来,这回……总算赶上了……”

夏薰冷冷道:

“那一次难道不是你把我送进去的?现在说这些,徒劳无——”

他一眼瞥见床脚散落着几根绷带,绷带上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倏地闭了嘴。

原地怔了一会儿,夏薰弯下腰,举起药碗,递到祁宴手边:

“……喝吧,凉了就更苦了。”

祁宴极其虚弱,以往喝药,都要脂归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喝不了小半碗,还要停下来喘口气,才有力气继续。

他没有奢望过夏薰会亲自动手,夏薰愿意叮嘱他吃药,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颤巍巍接过药碗,两只手不停发着抖,勺子敲击着碗壁。

他把碗拿到嘴边,没等喝两口,药汁已有一大半洒在衣服上,就连他胸前的绷带,都氤氲出大片褐色的水渍。

夏薰放弃般轻叹一声,坐在床边,拿过他手里的碗。

“我来吧。”

他舀起一勺药,喂给祁宴。

祁宴没有动,他僵在当场,连呼吸都忘了,他睁大眼睛望着夏薰,满脸不可置信:

“你——”

夏薰没有与他对视,他一眼不眨看着手里的勺子,都快把它盯出花了:

“什么都别说,喝吧。”

祁宴惊讶未定,凝眸盯牢夏薰,喝下第一口,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夏薰全程没有表情,一心一意给他喂药。

祁宴看他一会儿,将辛辣的苦药含在嘴里,闭上了眼睛。

他眼底微热,鼻头发酸,眼眶中隐约有湿意。

夏薰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但他的动作没有停顿,剩下的半碗药,很快被他喂完。

他对祁宴说:“好了,你休息吧。”

正欲放下药碗,蓦地被祁宴抓住手腕,夏薰疼得“嘶”第一声,手一松,瓷碗掉落在床,勺子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宴好似没有听见,他褪下夏薰的袖子,指腹轻轻摩挲过他的手腕。

那里有一圈青黑色的淤痕,是祁宴伤重时抓出来的。

他心疼地问:“这些……是我弄的?”

夏薰轻描淡写:

“不是,是我摔的。”

祁宴勉为其难,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说是摔的,到底要摔在哪里,才会有这样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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