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番外四:草浪(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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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番外四:草浪(2)

  摇滚交响乐在偌大的屋内轰然炸响,罗湖躺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闲来无事他把前几天沈知意发给他的剧本注释了一遍,从左至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毫无疏落。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点缀上一层黯黯的浅光,一直稀稀拉拉地横向交错的大道,各色的雨伞在晚暮里缓缓且拥挤的前行着,踢踏雨声里不时夹杂几声低低的汽车低鸣声。

  罗湖长长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因为复杂的天气而变得低落,但即便如此,一颗向着事业的心仍然熊熊燃烧在胸膛中。

  可惜即便他有心搞事业,沈知意也不能立刻飞来满足他的愿望。

  前几天不知因为什么事,剧组里暂时集体休假三天,沈知意直接把稿件和通知发给了他,而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消失了。罗湖毕竟也是个傲气的人,发了个问号没得到回应后也“网上蒸发”了。

  经纪人没来操心他的事,罗湖也乐得清闲,大白天把所有诗书影集翻了出来开始看,一看看到了下午三点,收拾好房间后时针正好指向五点,他就趴在窗边看雨。

  不过这一切沈知意都不知道,他一早就和蒋闻去给老爹坟头上了好酒好菜,几朵孱弱洁净的小白花躺在细雨里,显得异常可怜。

  “披件衣服吧。”蒋闻低下身,把大衣缓缓脱下。

  沈知意握着伞,静静看着面前的墓,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沈知意打心底里觉得他不是不尽人伦的叛逆孩子,从小到大,鲜有几次不服从管教,尤其是小学时候,沈虑简直是他心目中的“天才”,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尽管待他有些苛刻,但依旧不失慈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沈虑开始变得易怒易躁起来,母亲在屋里放音乐他都要说几句,从早到晚不是考学究就是泡在书屋里,大哥去喊吃饭要挨骂,不喊吃饭一家人都挨骂,训完母亲训大哥,最后用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他。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沈知意便开始试图拒绝对视,他甚至隐隐害怕那个微微佝偻着背的男人突然的暴怒发难。

  少年时沈知意没少思考过他为什么会慢慢变成自己不熟悉的模样,难以忍受的厌恶背后还有不能压抑的亲情,所以他试图解决问题,但就在那个时候,蒋闻出现了,所有埋伏、铺垫都如多米诺骨牌,因为蒋闻的出现而坍塌。

  时过境迁,沈知意大抵能理解沈虑当初的只言片语,可他依旧不能感同身受、坦然接受,难道他要因为沈虑个人在事业生涯上的不得已而怪罪自己吗?沈知意不知道。但他无比清楚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煎熬,统统因为那双压抑的眼睛。

  沈虑想要扶持沈静戎成为商业天才,于是沈静戎一路飞升,青云直上,毋庸置疑又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多金老板,却依旧听着他的话。沈虑要让沈母成为一心向家的有点小浮夸、却又不至于惹人厌的小女人,上得厅堂下的厨房,却依旧听着他的话。

  沈知意是第三颗意外失落的彗星,大概也是沈虑此生唯一的浅浅温情,他在沈知意的身上花费了比其他二人更短的时间,他没有扶着沈知意的手让他学会走路,却在沈知意蹒跚学步时要他奔跑。

  看着被雨水冲洗着的坟墓,沈知意动了动手指,缓缓捻起一朵小白花,放到鼻尖处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气。

  ……话说回来,他都不知道沈虑喜欢什么样的花。

  沈知意深深吸了口气,对蒋闻笑了笑,轻声说:“我们走吧,还得去见见老师呢。”

  长久的蹲着再猝然的起身让他眼前蓦地发黑,耳边洪流一样涌过阵阵嗡鸣,沈知意呼吸困难,茫然间不知自己摸到了哪里,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但旋即一阵温暖就将他紧紧裹住了。

  鼻尖萦绕着若隐若现的熟悉气息,沈知意手指痉挛,用力抓住蒋闻的衣服,好半晌,才放松了身体,失焦的瞳孔重新回神。

  甫一睁眼,对上的就是一脸担忧的蒋闻。

  沈知意费力的笑了笑,感到一阵水光泛上眼眶,他喃喃道:“我记起来了……那天下午,我趴在床上哭…他进来坐在我旁边…”

  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如开了锁的潘多拉魔盒,过去的所有都纷至沓来,如破碎的雪花,在他的脑海里翻涌起伏。

  那天下午,他被拿下名字、崩溃大哭的那个午后,被灰头土脸说了一顿的沈虑手里拎着公文包回来,他本来也许是想指责沈知意一顿,却在推门而入的瞬间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哭声,脚步顿了很久。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沈知意头脑发晕,被蒋闻抱回车上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怔地问:“那时候…”

  他话没说完,忽然看到蒋闻身上几乎大半落了雨,立刻着急地扑过去,将自己身上的盖到他头上。

  蒋闻笑着拍拍他的头,安抚道:“没事了,回家了。”

  沈知意的动作猝然僵住。

  ——“没事了,回家了。”

  当年的沈虑,进门后第一时候不是指责沈知意,不是冷冷看着他,而是靠近了床上那个小小蜷缩起的身体,笨拙地拍了拍沈知意的头,将他汗湿糊涂的脸贴到胸口,一边轻轻顺毛,一边嘴里安慰道:“没事了…回家了…对不对?”

  可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车已经开动,沈知意拼命地转身扒住窗口,眼睁睁看着在无数坟墓中早已认不清的、属于沈虑的那一座,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认清背后注视着他的目光,就像他总是随性忘掉那些和沈虑有关的记忆。

  但那道执拗古怪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好像风雨中永远屹立着的一道擎天柱,顶起他还算平稳的少年光景。

  “雨要下大了。”蒋闻出声提醒。

  沈知意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怅然若失地捂住胸口,低低应了一声。

  三天假期很快戛然而止。

  罗湖再度带着自己厚厚的注释本去往剧组,不情不愿地拍摄和蒋闻的亲密戏——天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不过这次沈知意很大方地放过了他俩,只说二人并肩靠在打谷场附近房子对几句话就够了。

  雨日过后很出乎意料的显晴了,罗湖却怎么也找不到蒋雪润的感觉,照沈知意来看,他现在浑身上下写满了“尴尬”二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NG了五次以后,沈知意果断叫停,自己上场给罗湖做示范——因为是二楼的窗户,扶手设置得有些高,蒋闻正好轻松倚靠在上,沈知意与罗湖的身高就不得不微微踮起脚尖了。

  不过沈知意也没打算靠在上面,他直接把自己的手肘虚虚压在蒋闻的小臂上,窗外日光毫不吝啬,刷墙一样铺在二人身上。

  当着罗湖的面,沈知意慢慢说起了台词,一字一句看似随意实则恰到好处,就连尾音刻意的停顿都和罗湖的习惯一模一样。

  “我本不想和你浪费时间…”沈知意叹了口气,“继续吧,拍完请你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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