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1 / 2)
第一百六十九章
“陛下……陈将军的乌麟卫被围困在城郊,无法驰援……”
金枢使跪在阶下,上首久久没有声音传来,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想问陛下如何是好的时候,看到赵琢从书案后站起身。
走下来,越过了他。
赵琢推开大殿的殿门,这一日竟是个难得的晴天,他眯着眼,恰看到几只麻雀从空中掠过,带起了枝头一片颤动,万里无云。
天命所归。
“传朕旨意。”赵琢忽然出声。
身后的金枢使换了个方向复又跪下,低垂着头:“属下在。”
“开门迎皇叔进殿!”赵琢道。
“陛下?”
赵琢像是脱去了什么枷锁一般,也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如释重负道:“十二年……”
十二年的夜中惊醒,十二年的焦头烂额,这皇位如枷锁,如荆棘,折磨的他没有了当初登基的半点心气,有时看着逐渐长成的赵骋,他甚至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子,他既畏惧,又嫉妒。
甚至赵燧离京后,他每每看到赵骋,都能在他身上看到属于赵燧的影子。
他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却只因为长年学于懿王身边,他熏的香学他、文笔肖似他、就连处置事情的方式也像极了他。
登基那年,赵琢也不过是弱冠之岁,他也曾想过借此时机君临天下,可真正踏上那个位置,他才知道有多难,也因无能而愈发畏惧见到那个曾只差半步登天,却对此不屑一顾的懿王。
以至于时至今日,他心中解脱的快意竟胜过了被夺权的愤怒与怨恨。
他想得太久,坐在大殿门口,竟已经听到了大军踏过巷道的声音。
他忽然有些好奇,想当年太初门之变,等候在此的长公主,是不是同他一样,既解脱又不甘。
赵琢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赵燧一人向他走来。
——他好像不曾变过。
当年赵琢进京,自封地进京,以世子之身忝居尊位,也是在这里初见的赵燧,彼时正值春日,三月的桃花开的纷飞灿烂,粉色的花瓣落在他肩上,他手中的公文便也染了桃香,而树下的赵燧微一抬眼,凤眸长眉,目似点漆。
一如今日,只是没了那纷飞的桃花。
却无碍他半点风采。
上天不公,赵琢当真想不明白赵燧到底要做什么,放着好好的皇位不要,折腾这十二年,如今,还不是要亲手取回去?
他忽然笑了笑,谈幸等人站在远处不曾走过来,走到他面前站定的唯有赵燧一人罢了。
赵琢抬头看着他,半晌,道:“真是一步好棋啊……”
谈幸出身名门,其父曾因太初门事变弹劾赵燧,被赵燧罢官除职,正因有此缘由,他才敢重用谈幸来胁制赵燧。
却不曾想到,如今不远万里赶回来,替赵燧逼宫的,竟然还是谈幸。
许是身上没了负担,赵琢突然聪明了一回:“原来如此,谈老将军,当初便是你的人?”
以身为证,不过是杀鸡儆猴,否则以谈老将军的年纪,也带不了兵了,不若借此机会,送赵燧一个人情,为谈幸入军,谋一个前程。
“若你登基,重用谈幸,还能得一个不计前嫌的美名……”赵琢喃喃道,他笑了,摇摇头。
他忽然知道自己十二年前,仅凭一腔热血和抱负,便以为能接过皇位的想法有多天真,在这涿京中,光有权势是没用的,若无与权势相匹配的心计,根本活不到最后。
赵燧手中拿着一个匣子,腰间还有一把匕首。
赵琢抬起头:“怎么?毒药,还是匕首,要我二选一么?”
赵燧摇了摇头,他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卷圣旨。
赵琢瞳仁微缩,他听到赵燧道:“有一点你说错了。”
“如今的局面,并非我一人所致。”赵燧将圣旨展开,他笑了笑:“这世上机关算尽,太聪明的人唯有蓬如宵罢了。”
“写退位诏书吧。”赵燧低声道。
……
有几只麻雀从枝头掠过,窦缙抬头望了望天,他在西北待久了,看到这样和煦的春日竟然有些恍惚。
这场逼宫比他们想象的温和许多,赵琢相当平静的写下了退位诏书,就在他亲手为诏书盖上玉玺的时候,有谈幸军中侍卫来报,他们是去抓文元青的。
“报,我等去迟,文元青已吞金而亡。”
这个插曲在如今的殿中连片刻水花也未激起,赵燧恍若未闻,而谈幸也只抬了下手,示意他已知悉,侍卫下去。
赵琢苦笑一声,也并未多言。
姜天禄已经年迈,却仍然慢吞吞的走入殿中,向殿中人长长叩首,赵燧看到他,倒想起一件旧事来——
那是一年,他写不出文章,在御花园中散步,至一处凉亭,后来天下起了雨,凉意沁骨,姜天禄领着一行人端着糕点从不远处路过,片刻后又折了回来,手中抱着一件袍子,嘱咐他夏日里莫要贪凉,记得添衣。
姜天禄行事自然是事出有因,可究竟是谁叫他来给赵燧送衣,却至今不曾问过。
赵燧从前未多问,今日便更不可能问了。
“殿下,老奴替您宣旨。”姜天禄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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