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番外 兰漱（六）（1 / 2）

第106章 番外 兰漱（六）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兰漱回到人间的时候已近端午，乌有山泡在梅雨季末一团潮热的湿气里，烟云缭绕，时时有煦热微风吹过，抚在脖颈上，正可令痴心人发些隐晦下作的类比。

生物以息之相吹也。

吹着他的这一股，又是哪一股。

兰漱站在自己的小庙，抬眼看到门前几棵石榴树绿油油红灿灿地扎人眼，一丝心机也无。他看着那几团绿野里的火，没来由地，轻轻叹了口气——这趟天上，是去对了。

也去错了。

他从喜宴上离开后，涂泽很快也跟了出来。

“礼已送完，可以拔腿跑了。”夜色明澈，他站在他跟前这样说道。

他将那两枚五彩石送出手，神色却轻松得好像只是来邻居家串了个门。心无杂念，无欲无求、无畏无惧，才有那样的轻松自在。

若说从前神妖之别，虽隔着遥遥九重天，却尚在同一天地；现今涂泽历经情劫、看破情爱，则是一脚迈入另一重世界，神者近佛，恨海情天，再没有他了。

那人已抛却旧我重获新生，是他飞升之时便已了悟的道理。只是心灰之中残存一念，令兰漱忍不住回首又看一眼，而这一眼望见的茫茫虚无，正好将那星火点彻底掐灭。

兰漱在夜风中看着他，良久垂下眼来，微笑道：“小仙送神君下山罢。”

“有劳清英君。”涂泽笑一笑，便往山路上去了。

将他送下山，一只小船静静泊在岸边。临水而立，只见天上地下、两面繁星。

兰漱道：“妖性浊，未曾想渊薮也能有此清朗气象。”又道，“只是若连渊薮也如此，不知天上地下的浊物还有容身之所么。”

如此清朗透彻、照见万物，还能容下一点隐晦龌龊的心思么。

涂泽略感讶异，解释道：“这原非我本意。也不知何时起，渊薮就成这样了。”又笑道，“如此一览无余，本君也略感无趣。”

略感无趣。

兰漱闻言，一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闪过一点不平，继而又为这点不平自嘲起来——本是九重天外的人，怎么能要求他感同身受。

算了。

兰漱拜下身去道：“就不远送了。”

涂泽却看着他笑道：“清英君早已不是此山中人，不随本君一道走么？”

兰漱道：“人间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小仙与神君恐怕没有这个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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