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对不起（1 / 2）

第47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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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术离开秘境的时间不到进入秘境的五十分之一。

他踩着天剑，很快从秘境入口那个洞中直直冲出。姿态跟此前一众只能爬出来的剑客们大不相同。

天剑一下子从昏晦秘境跨入晴好蓝天，剑身甩出明媚又刺目的光，剑上之人衣袂翻飞的模样，惊煞了挤在恒川谷上的所有人。

连怀中抱着明显血迹斑斑的同伴的凄怆感，都这股子被谪仙似的英挺劲儿给冲淡了不少。

人们起初只有“哇”，后面反应过来说“天剑真的现世了”，继而开始辨认他是谁，似乎还有人扯着嗓门声嘶力竭地喊他请等一等。

但萧术既没有任何停留，也没有放慢速度，他视线不偏不倚地盯着前路，将那一双双眼睛、一声声惊呼都统统抛在身后。

离去带起的气流，拂乱了他人额发。

催动天剑其实非常消耗内力，分分秒秒都是燃烧。

萧术焦急师尊的伤势，硬撑着御剑飞行。纵使他内力深厚，在跨越完恒川谷、来到临福城门前之后，也是真的燃烧殆尽了。实在支撑不下去，不得已改成徒步。

他的步履其实也是微微颤抖的，但还是走得很快，匆匆抱着师尊闯进了秦家宅院。

秦绪尚未回来，下人们没有拦他。

他三两步走近客房，踹开房门，靠近床沿，一把将楚冥灵丢在了软塌上。

动作粗鲁不足、愤恨有余。

楚冥灵本来还昏昏沉沉的，被他这一下弄得都清醒了。

他蹙起眉，看向立刻去桌边拆开行囊翻捡的大徒弟，再一度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大徒弟的怒气。

“我当时应该是中了幻觉，”楚冥灵和声同他解释，“一醒来就看到有个和尚说我通过了第三重考核，要我跟他走，最后还提到我师尊的死。我本没想同他走，但那个阁间也在我眼中变得不一样……变长了，我明明没有靠近眼中的门口，却还是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然而他的解释仿佛是说去给空气听了一样，萧术没有任何回应，就那么沉默地拿着伤药、棉巾和绷带走回来，放到床边，视线全程只落在自己手上。

楚冥灵原还想说说自己如何努力与那三人周旋的，见状，自顾自讪讪作罢。

萧术抬手揪住他衣领，仍旧一声不吭，却骤然“嘶啦”一下扯烂了他的衣服。

那双手能生生捏碎人的颈骨，布料在他指尖有如纸屑，没几下就破成碎片，露出楚冥灵的锁骨、肩胛、最后是整个上身，连带着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一起曝光——其中两处尤深尤重，一道从右肩延伸到上臂，一道横亘在后背。

萧术眸色愈沉，手指微颤着从师尊右肩伤口处一路虚虚掠过胸膛，猛然握住他左臂。

力道那样大，足以把人皮肤捏红。

“嗯啊！”

楚冥灵尚未从突然被扒光了的事情中怎么回神，袒露的肌肤与空气相触，不由自主冒起些细疙瘩，这一抓更是叫狠狠他打了个激灵。

他被捏痛了。

他受了大徒弟一路的冷脸、被呵闭嘴、解释不被听取……至眼下，还要遭受这番粗鲁。

楚冥灵有些羞恼，又有些委屈，语气中横生出些恼怒：“萧术，你怎么对为师的！”

萧术闻声，后知后觉放松手。

他终于微微抬眸，对上师尊的视线。

师尊累了，目光是疲惫的，还同时有几分难掩的不满。

——他让师尊不满了。

萧术想赶紧好好道个歉，然而刚启唇，满腔的情绪就像终于找到了豁口，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倾泻而出。

“师傅……”

他咬咬牙，想要再忍耐一点、忍耐回去，终究没忍住，反问道：“那您又是怎么对弟子的？”

情绪一拥而上，再绷不住平静。

“您不是答应要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吗？为什么还会落入险境？您可知道若弟子晚出现一秒，您就要死在那里了！”

萧术勾住师尊下颌迫使他扬起脸，俯身一寸寸逼近，直到师尊的眼睛完完全全被自己占据，“然后呢，您要我该怎么办？再拼命去挽回您的性命，再用个五年时间去赌您会醒吗？！”

楚冥灵从没见过大徒弟对他这副模样，强势、压迫，甚至称得上是咄咄逼人；字字句句都说得如此痛心，从里到外都是对他的诘责。

……可那是他的错吗？

是他想不开要去体会生死？

还是他故意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难道他一个做师尊的，自己受伤，还要自己低头向徒弟认错不成？

楚冥灵委屈地咬住下唇，别开脸，沉默以对。

萧术才发现师尊的下巴竟也被自己捏红了。

他很快收敛，退让道：“对不起，师傅……弟子失态。”

喘了两口粗气，侧过身子去拿床边的药，“弟子先为您处理伤口。”

棉巾沾着药酒轻轻点在伤口上，慢慢拭去凝固血污。

楚冥灵不是太能忍疼的类型，之前神医的针灸他遭不住，现在这消毒的药酒他也遭不住。

不过这回他憋着气，忍疼忍得要更努力些，除了稍急稍重的呼吸，和禁不住颤抖的身体，基本没发出什么声音。

师徒俩人之间的气氛略显僵持。

萧术优先处理师尊右肩上的伤，随后转到他背面。

背后的伤口又长又深，横亘在师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无比狰狞丑陋。叫人只这么看着，就能想象那该是多么重的一击。

萧术不知道换了多少条棉巾去擦除那些晕开的血迹，擦着擦着，触碰到师尊皮肤上另一块凹凸不平——

是五年前，莫尚一剑贯穿师尊身体所留下的。就在新伤上方两厘处。

五年了，不断治疗、不断的药物温养，其他的伤都已经消失，唯独它，印下了永恒的伤疤。

旧时今日的伤口相互照应，眼前的、记忆中的血色一起涌动，淹没过萧术脑海，层层腥气激得他快要反胃。

那一剑伤在师尊身上，也伤在他心上，太深太重，想要愈合就已经极难极难，想要抹去……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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