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节2)(1 / 2)
他说,你们过的不好吗?
他领着军队,刚刚出了上京。他看惯了富庶繁华,万人叩拜,下意识地以为路边摇尾乞怜的人们只是生性懒惰。可到了襄州边界,他怔住了——
他知道襄州不久前发过大水,可他不知道,大水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理,而大水之后,青州还在闹着蝗灾和饥荒。
他自嘲似的苦笑出声,低下头,又难以忍受地闭上眼。
祝生啊祝生,你看到这些子民了吗?看到这片你自以为繁华富庶的土地了吗?你吃过他们吃的苦、受过他们受的罪吗?
你怎么好意思啊——好意思自诩为一国太子,好意思立誓救国救民啊?
地上的人还在不停地哭求着,他避无可避地睁开眼睛。
目所能及之处,一片荒芜。
“你要孤如何为你做主?”他定了心神,战栗的指尖死死攥着马鞍,来努力维持那高高在上的威严。
“殿下——”那人拼命叩着头,血溅了三尺,“不久前苏家来此,为给其女筹办嫁妆,带人强行收走了我们仅剩的粮,又高价卖出。我们哪里买得起啊——老百姓要饿死了哦——”
祝生茫然地摇着头。地上的人依旧在一个头一个头的磕着,可说出来的话,他听不明白。
“苏家,抢粮?”那个说好用大笔资金捐助襄州的苏家,抢粮?
他看着底下的人因饥饿而面黄肌瘦的脸,他想起祝全下旨处斩时痛心而绝望的神色。他如遭重击,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肺腑喷涌而出,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尝到喉间一点甜腥。
气急攻心之下,他吐了血。
“殿下,”一旁的将士慌忙扶住他,面露不忍,挂泪解释,“殿下,边疆的将士已经没粮了。”
“粮呢!?”祝生猛地回头,面目狰狞,如同来自阴间的凶兽,“粮呢!?怎么会没有粮?苏氏不是死了吗!”
一滴清泪从无数将士的脸上滑下。
“那些粮,都去供养天潢贵胄了。”
祝生如遭雷劈,砭心蚀骨,动弹不得。
他从前只觉得皇家肮脏,那个位子占满了血。他没有想到,整个京城的富贵,吃的都是西梁子民的人血馒头。
他从前觉得父皇滥杀无辜,如今看来——普天之下,谁不无辜?
“生生,”他隐约想起那日,祝全将他揽在怀里,“不是父皇狠心。他们太贪婪,父皇不能也护不住他们了。”
因为再护下去,受苦受难的,是我西梁的万千子民。他们在撕扯我子民的血肉啊——
祝生恍然明白,自私重权的,也许不是谢谦和,而是那些自诩清高实如蛀虫的朝官。
而冷血冷情的,或许也不是祝全,而是他祝生。那些罪孽深重的世家子,也曾有祝全情同手足的兄弟;可他狠下心肠痛下杀手,为了避免亲子为真相所伤,独揽罪名。
可自己呢?他被困在母亲的仇恨里,而忽视了仇恨背后更大的仇恨。
祝全无情。
那么他就是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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